第1章

掌心传来一阵撕裂灵魂的灼痛,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狠狠按进了骨头缝里。我闷哼一声,低头看去,左手掌心那道与沈听蓝结契时留下的、淡金色的同心契印,此刻正疯狂地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每一次明灭,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的心脏,狠狠一捏。

鲜血,不受控制地从我嘴角溢出,带着铁锈的腥甜味。

视线穿过翻涌的灵力乱流,死死钉在不远处那个身影上。沈听蓝,我的道侣,我结下同心契、曾以为能共享生死荣辱的爱人。她一身月白的长裙在罡风中猎猎作响,那张曾对我展露过世间最温柔笑靥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焦急和……对我的全然戒备。

她纤细的手指正死死扣在腰间一块温润的玉佩上——那是王亦深的东西。而她另一只手,竟毫不犹豫地引动着同心契的力量,那力量并非护持,而是……反噬!只为了更快地冲破我布下的这道阻拦她去路的灵力屏障。

“让开!陆野!”她的声音穿透风啸,冰冷又尖锐,像淬了毒的冰棱,“亦深哥哥在魔域深处遇险,我必须去救他!你再敢阻拦,休怪我无情!”

无情?

胸腔里翻江倒海,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被契约之力撕扯的剧痛。我看着她那双曾经盛满我身影的眼眸,此刻里面只有对另一个男人的担忧,还有对我这个“阻碍”的厌烦。一股比契约反噬更尖锐的寒意,猛地从心底最深处炸开,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生生世世,永不相负?

当年结契时她含羞带怯的誓言,言犹在耳。那时,她眼中只有我,清澈得能映出我的影子。可自从王亦深,那个温润如玉、八面玲珑的掌门首徒,从山下历练归来,一切都变了。

“咳……”又是一口鲜血涌上喉头,我强行咽下,腥甜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声音嘶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沈听蓝……当年……为你挡下九重天劫,险些魂飞魄散的人……究竟是谁?”

问出这句话时,我竟觉得有些可笑。答案不是明摆着吗?可我就是想听她说。想听她亲口,把那把已经插在我心口的刀,再往里狠狠捅深一寸。

果然,她眼中的焦急瞬间被一种冰冷的、看穿我“拙劣把戏”的嘲讽取代。

“陆野,到了此刻,你还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拖延时间?”她嗤笑一声,指尖催动契约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掌心的契印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救我于天劫之下的,自然是亦深哥哥!整个青云门谁人不知?你不过是个……窃取他人功劳、摇尾乞怜的无耻小人!”

窃取功劳?无耻小人?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痛到极致,反而麻木了。

原来如此。

原来在她心里,那个在雷劫之下,用血肉之躯为她扛下七道灭世紫电,浑身筋骨寸断、修为几乎尽毁,躺了整整三年才勉强捡回一条命的人,是王亦深。

那个在她昏迷不醒、灵根枯竭时,不惜割裂心头精血,日夜温养她经脉,自己却因此本源受损,境界停滞百年的人,也是王亦深。

而我陆野,只是一个……窃取了这份深情厚谊的……小人。

眼前似乎闪过许多画面。她初醒时,茫然四顾,第一个寻找的是王亦深的身影;她修为恢复后,亲手熬制的第一碗灵羹,端给了正在闭关调息的王亦深;她得到稀有的千年暖玉,第一个想到的也是王亦深,说可以温养他“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