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柳府正厅的青砖地上，膝盖早已麻木。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照在厅中那张檀木案几上。镇北王世子赵景川就站在那儿，腰间佩剑随意搁在香案边缘，剑鞘上的金纹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陈九，签字画押吧。”柳仲文的声音从主位传来，不疾不徐，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头。
我没有抬头。我知道他想看我低头认命的模样。我掌心微微收紧，指甲掐进掌心，一丝血珠顺着指缝渗出。可就在这时，那滴血珠竟在青砖上晕开，浮现出几个模糊的字迹——“隐忍待时”。
我愣住了。
“你还在等什么？”赵景川冷笑着开口，“难不成还指望我家父王亲自来请你退婚？”
我抬起头，第一次正视这个权势滔天的世子。他身材高大，眉宇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容。我忽然觉得这笑很刺眼，就像他脚下踩着的，不是我，而是我整个陈家。
“陈九，”柳仲文再次催促，“今日之事，你若不肯签字，那就别怪老夫不留情面了。”
我缓缓起身，目光扫过厅中众人。柳家宾客分列两侧，个个神情漠然，仿佛这一切与他们无关。他们都是柳家拉拢的门客、官员，今日不过是一场戏的观众。
我的视线终于落在柳婉儿身上。
她站在赵景川身侧，低着头，手中帕子被她绞得几乎拧断。她的发髻依旧整齐，衣衫素雅，可我看得出，她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
“婉儿，”我轻声唤她，“这是你的意思？”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是我父亲的意思。”赵景川替她回答，“她将是我镇北王府的世子妃，自然不能再与你这赘婿纠缠不清。”
我笑了，笑得有些苦涩。是啊，我是赘婿，是柳家用来维系与寒门之间关系的一枚棋子。如今这棋局变了，他们自然要弃子。
“好，签字。”我终于开口。
柳仲文满意地点点头，示意侍女呈上朱砂笔。
笔递到我面前时，我突然心念一动。那血珠在脑海中浮现的文字越发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我抓起朱砂笔，毫不犹豫地割破指尖，鲜血滴落在退婚书上。我执笔狂书，字迹凌厉如刀——
“风起云涌。”
厅外平地起风，卷起满地落红。众人神色骤变。
“王侯将倾。”
瓦片震颤，乌云遮日，整个柳府仿佛陷入一片阴霾之中。
赵景川猛然起身，手已按在剑柄上：“你敢用妖术！”
“妖术？”我冷笑一声，手指一收，纸上的八字已然成型。我能感觉到体内一阵虚弱，仿佛刚才那一笔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但我知道，这一笔，写出了我陈九的不甘，写出了我对命运的反抗。
“这不是妖术，”我缓缓抬眼，直视赵景川，“这是天意。”
柳婉儿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颤抖：“陈九……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望向她，她的眼中第一次现出陌生的神色，有震惊、有担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情绪。
“你问我做了什么？”我苦笑，“我只是写下了该写的字，仅此而已。”
柳仲文脸色铁青，猛地站起：“妖人！你这分明是邪术！来人，给我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