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建安寒宅
天启三十七年春，建安城的雨总带着股洗不掉的湿寒，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在张少卿露在外面的手腕上。他站在县主府的回廊下，看着檐角滴落的雨珠串成水线，阴阳眼不自觉地睁开 —— 檐下游荡着三具淡灰色的游魂，是去年冬天冻死在府外的流民，因沾了张家的 “张姓” 灵气，迟迟不敢远离。
这是建安张家的特权，也是枷锁。
建安张家是麒麟国皇室张姓的 “建安旁支”，远不如京城主脉那般风光 —— 主脉子弟生下来就有天宫赐下的 “张姓金印”，而他们这一支，只出过张少卿的母亲张氏一位县主，连公主封号都没捞着。可即便如此，“张姓” 二字仍带着天宫的隐性认可：张少卿周身萦绕的淡金光晕，只有同样获天宫认可的人才能看见；他掌心的张家祖牌（母亲临终前留的，刻着简化张姓符文），常年泛着温润的光，是旁支正统的证明。
府里其他人却没这待遇。
父亲柳承业本是柳家赘婿，当年被张氏用 “灵能晶核” 强拆了与柳氏的姻缘，入赘后改姓张。可他周身只有浑浊的人气，祖牌在他手里从未亮过，连带着看向张少卿的眼神，总带着点自卑与嫉妒。继母柳氏（柳承业原配）三年前带着继兄柳瑾（对外称张瑾，十八岁）、继姐柳薇（对外称张薇，十七岁）入府时，张少卿的阴阳眼就看见姐弟俩脖颈处缠着淡黑阴气 —— 那是冒用张姓未获天宫认可的反噬，像两团化不开的墨，越缠越紧。
“少卿，今晚是你姐姐生辰宴，可别迟到。” 柳氏端着一碗桂花羹过来，鬓边插着支新打的银簪，簪头刻着西疆纹饰，是柳瑾昨日从灵能商铺买来的。张少卿盯着那银簪，阴阳眼清晰地看见簪头缠绕的微弱阴气 —— 柳瑾用 “张瑾” 的名义付款时，商铺掌柜的灵能秤突然晃了晃，指针偏向 “伪姓” 的红区，掌柜却敢怒不敢言，只多收了他三成灵晶。
他没点破，只接过羹碗。温热的甜意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药味，是安神用的 “忘忧草汁”，却也能让人反应迟钝。柳氏看着他喝下，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转身时，裙摆扫过回廊的柱子，撞落了张少卿挂在腰间的旧玉佩 —— 那是母亲给的，刻着 “张” 字，是他唯一的贴身物件。
生辰宴设在府里的西跨院，红绸从院门挂到正厅，柳薇穿着新做的粉绫裙，鬓边别着的，正是那支被撞落的玉佩。酒过三巡，张少卿只觉得头晕目眩，耳边的喧闹像隔了层水。突然，柳氏尖叫一声，指着他身后：“薇儿！你裙子怎么……”
众人转头，只见柳薇的裙摆被撕得稀烂，露出里面的素色衬裙，她捂着脸哭，肩膀颤抖：“弟弟他…… 他喝醉了对我动手动脚，我挣扎时被他撕破了裙子……” 柳瑾 “怒喝” 着冲过来，一拳砸在张少卿脸上，力道大得让他撞在身后的酒桌 —— 酒杯碎裂的声音里，柳瑾骂道：“你这畜生！竟敢玷污亲姐！丢尽张家的脸！”
张少卿想辩解，却被父亲柳承业按住肩膀。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柳承业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家丑不可外扬，你…… 你滚出建安城，永远别回来！就当我没你这个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