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温水里的青蛙
早上七点十五分，陈曦准时把最后一盘煎得金黄的芦笋培根卷端上桌。
瓷盘边缘的水珠被她用餐布细细擦净，搭配上昨天刚换的靛蓝餐垫，整个餐厅都透着熨帖的精致。
“妈，您要的无糖豆浆，温度刚好。”她把马克杯推到婆婆张兰面前，又转向刚洗漱完的丈夫周明轩，“轩哥，公文包我帮您理好了，会议纪要放在外侧口袋，备用电池在中间层。”
周明轩“嗯”了一声，视线没离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滑动着股市行情。
张兰则用银勺轻轻撇着豆浆表面的浮沫，嘴角往下撇了撇：“这培根是不是太咸了？你爸以前在家，我做这些都得精确到克盐，哪像你这么随性。”
陈曦指尖微顿，笑着拿起自己的盘子尝了一口：“可能是培根本身的咸度，下次我提前泡一下再煎。妈，今天的杂粮粥加了您爱吃的鹰嘴豆，您试试。”
这样的对话，在过去两年里早已成为常态。
十年前，周明轩还是个拿着死工资的普通职员，陈曦辞去外企行政主管的工作，专心在家操持家务、支持他创业。
那时张兰对她是赞不绝口，逢人就夸“我家曦曦能干，把明轩照顾得妥妥帖帖”。
可自从周明轩的科技公司去年完成B轮融资，张兰的态度就像被温水煮过的糖，慢慢变了味。
“试什么试，”张兰放下勺子，声音陡然拔高。
“家里这么多事，你就不能上点心？明轩现在是大老板了，吃坏了肚子耽误正事怎么办？我看你就是在家待久了，连顿饭都做不明白了。”
周明轩终于从手机上抬起头，却只是打圆场：“妈，没事，我觉得挺好吃的。曦曦，公司上午有个重要会，我先走了。”
他抓起公文包起身，陈曦习惯性地帮他理了理领带，他却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快步走向玄关。
门关上的瞬间，陈曦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知道，丈夫的疏离不是偶然。三个月前，张兰以“妹妹周明玥刚毕业没地方住”为由，把周明轩的继妹接进了家。
从那天起，这个她经营了十年的家，就渐渐不再只属于她。
收拾餐桌时，陈曦听到客房传来动静。周明玥穿着周明轩去年给她买的真丝睡衣，揉着眼睛走出来，头发随意挽着，露出纤细的脖颈。
“嫂子，早啊。”她声音软糯，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我哥走啦？昨晚他说有点咳嗽，我还想今早给他煮点梨水呢。”
陈曦握着餐盘的手紧了紧。周明轩咳嗽的事，是昨晚她熬夜给他炖了川贝雪梨，他怎么会跟周明玥提？
“已经让他带了润喉糖，梨水晚上我再炖。”她平静地说道。
“哎呀，还是嫂子细心。”周明玥凑过来，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
“不过嫂子，你这衣服是不是穿了挺久的？我哥现在公司那么大，你也该买几件好衣服，不然出去别人该说他亏待你了。”
陈曦看着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棉质家居服，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不是不想买，只是每次逛街，周明轩都说“家里有穿的就行”，而她的心思，也总放在给丈夫和婆婆添置东西上。
反倒是周明玥，住进家里三个月，衣柜里已经堆满了名牌包和新款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