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他黑冷的发梢滴落,划过他冰冷的眼角和下颌。
他看着脚下泥水里瑟瑟发抖的赌场老板,看着那份举到眼前的协议。
他松开拄着的木棍,那根染血的拖把杆“啪”地一声倒在泥水里。
他伸出那只沾着血和泥的手,没有去接那份协议,而是轻轻拍了拍维克多冰冷颤抖、满是雨水的脸颊。
动作很轻,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
然后,他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越过跪着的维克多,越过那几个僵硬的打手和侍者,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墙壁,看到了赌场内部那一片金碧辉煌、人声鼎沸的赌厅。
他沾着血污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残酷、令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整个后巷,只剩下雨声,和维克多·李压抑不住的、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
雨声哗啦,砸在维克多·李光秃的头顶,也砸在那份被他高高举起的协议上,墨水印出的字迹开始微微晕染。他肥胖的身躯在冷雨里抖得像一片风中的落叶,每一块肥肉都在诉说着极致的恐惧。
林默的手,沾着干涸的血和新鲜的泥污,轻轻拍打着维克多冰冷湿滑的脸颊。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随意,像在拍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那冰冷的触感,那无声的羞辱,让维克多抖得更厉害,喉咙里发出呜咽般的抽气声,却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后面那两个打手和刚爬起来的侍者,脸色死白,腿肚子转筋。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们大脑能处理的极限。老板,他们的天,竟然跪在这个几分钟前还被他们像死狗一样拖出来打断腿的废物面前?这世界疯了?!
林默收回了手,目光甚至没有在那份举着的协议上多停留一秒。
他微微动了动那条依旧刺痛的左腿,系统的暖流支撑着他,但骨头断裂处的钝痛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他刚才的耻辱,也燃烧着他此刻的意志。
他需要一根真正的拐杖。
他的视线扫过,落在那两个僵立的打手身上。
其中一个,那个高个子,手里还下意识地攥着一根黑色的短棍——那是他们用来“维持秩序”的工具,刚才或许也有一部分功劳落在林默的腿上。
林默什么也没说,只是朝那根短棍,抬了抬下巴。
眼神平静无波,却比这拉斯维加斯的冷雨更冻彻心扉。
高个打手一个激灵,几乎是触电般,手忙脚乱地将短棍双手奉上,因为过度惊恐,动作滑稽又狼狈,差点把自己绊倒。
林默接过,入手微沉,金属的冰冷质感透过掌心的污渍传来。他掂量了一下,很顺手。
然后,他握着这根崭新的、冰冷的金属拐杖,第一次,将目光正式投注到跪在泥水里的维克多·李身上。
“维克多。”他开口,声音因为之前的折磨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穿透雨幕,“你的道歉,我收到了。”
维克多猛地抬头,脸上挤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狂喜。
但林默的下一句话,将他瞬间打回冰窟。
“但他们,”林默的金属拐杖尖,轻轻点过那两个打手和那个侍者,“还没跪。”
拐杖尖最后,停在了那个刚才扇了他一巴掌、又啐了他一口的高个打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