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雨惊魂
山里的雨，总是来得急，去得也慢。
暮色四合时分，乌云便已从远山脊背后翻涌而来，如同浓墨倾倒入清水，迅速染黑了整片天空。豆大的雨点初时稀疏，敲打在瓦片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很快便连成一片，化作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叶青姝坐在书桌前，刚批改完最后一本作业。昏黄的灯光下，孩子们稚嫩的笔迹让她唇角不自觉扬起微笑。她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望向窗外——已是墨黑一片，唯有风声雨声交织成网，笼罩着这个小山村。
她不是本地人，一年前从师范大学毕业时，毅然选择了来这个偏远山村支教。父母亲友无不劝阻，说一个女孩子去那么远的地方太辛苦，太不安全。但她执意如此，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理想与热忱，来到了这个被群山环抱的小村庄。
住在学校旁这间简陋的宿舍里，夜雨孤灯成了她最熟悉的伴侣。初来时的不适应早已褪去，如今她甚至爱上了这里的宁静，爱上了孩子们纯真的笑脸，爱上了雨后山林散发出的泥土芬芳。
风声里，似乎夹杂着一些不同寻常的闷响。不是雨打树叶，也不是风过山谷，而是一种沉重的、有节奏的撞击声，仿佛什么东西在反复敲打着岩石。
她蹙眉细听，那声音却又隐没在雨声中。或许是错觉吧，她心想。但不过片刻，那声音又隐约传来，这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规律性。
犹豫片刻，她还是拿起门边那把厚重的油布伞和一支强光手电。推开门，雨幕扑面而来，瞬间打湿了她的衣襟。山风裹挟着雨点，冰冷地拍打在脸上，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一种莫名的牵引力，让她走向村外那条因小雨季滑坡而临时封闭的旧道。这条路平日就少有人行，连日雨水冲刷后更是泥泞难行。手电的光柱在雨帘中切割出有限的空间，只能照亮前方几步的距离。
泥浆没过脚踝，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费力地将脚从黏稠的泥泞中拔出。油布伞在狂风中几乎要被掀翻，她不得不双手紧握伞柄，手电只好夹在腋下，光线随之摇摆不定。
就在路旁半人高的杂草丛里，她看到了那个身影。
玄衣深裳，即便沾染了泥泞，也能看出衣料的异常考究与纹样的古奥。那是一件深黑色的长袍，上面用金线绣着复杂的龙纹，虽然被泥水玷污，但仍隐约可见其精美绝伦。长发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他一动不动，仿佛与这片荒芜融为一体，若不是胸口的微弱起伏，几乎要让人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叶青姝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蹲下身，试探着伸手去探他的颈侧。
指尖触到的皮肤冰冷，但脉搏却沉稳有力地撞击着她的指尖。几乎同时，那双眼睛猛地睁开！锐利、警惕、深邃，带着一种近乎野兽般的茫然和不容置喙的威仪。那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惊人，仿佛能够看透人心。
"汝……何人？"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严，那是一种久居人上的人才有的语气。
叶青姝定了定神："我叫叶青姝，是这里的老师。你受伤了，需要帮助。"她费力地将这个沉重无比的男人搀扶起来，他比看上去还要重，仿佛每一块肌肉都密度非凡。他的重量几乎压垮她瘦弱的肩膀，但她咬紧牙关，一步一步蹒跚在泥泞的山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