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落。村里人都叫我傻子。他们给我住最好的房子，吃最好的东西，对我毕恭毕敬。不是因为我真傻，是因为我是守村人。这村子，姓李的，祖上缺了大德，扒了逃荒路上冻饿而死的可怜人身上的衣服去换钱。那怨气，百年不散，积成了阴煞，就盘踞在村子外头，像一群饿红了眼的狼。
村里人死，必须由我，在头七前夜，点上一支特制的引魂香，喊号抬棺，才能镇住那些蠢蠢欲动的怨灵，给亡者挣个往生的机会，给子孙留条活路。这是规矩，也是我存在的意义。
三天前，李家老太太走了。我沐浴焚香，整整三日，不沾荤腥，不近女色，清心净体。今夜，就是最后时限。子时之前，我必须赶到李家老宅，点上那支香，喊出那声号。
我捧着香炉，里面青烟袅袅，是唯一的指引。走到李家那气派得晃眼的大门前，却被拦住了。一个穿着恨天高、满身名牌、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像只骄傲的孔雀，堵在门口。她身后站着几个铁塔似的保镖，眼神不善。旁边还跟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一脸谄媚。
“你就是那个装神弄鬼的守村傻子？”女人开口，声音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她是李渺渺，李家老太太的曾孙女，人称山河四省霸王花。
我点点头，目光落在香炉上，青烟笔直，时间还够。
“呵，”她嗤笑一声，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傻子，也配进我李家的门？脏了我的地！给我轰出去！”
保镖立刻上前推搡。我稳住身形，声音不高，却清晰：“今夜我有要事，关乎李家上下性命。误了时辰，大祸临头。”
“要事？”李渺渺夸张地笑起来，指着我的香炉，“不就是想去我太奶奶灵前骗吃骗喝，装神弄鬼混点好处吗？省省吧！阿阳已经请了正儿八经从大洋彼岸来的德兰修女，她会用最神圣的仪式送我太奶奶安息。至于你？装疯卖傻这么多年，也该滚出李村了！你那破房子，正好拆了给阿阳盖度假村！”
她话音未落，那几个保镖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拳头、脚踢雨点般落下。我护着香炉，那是我唯一的依仗。但他们人多势众，香炉被粗暴地打翻在地，里面的引魂香滚落出来，沾满了泥土。我扑过去想捡，却被一只锃亮的皮鞋狠狠踩住手腕。
“放开！”我低吼。
“哟，还挺硬气？”李渺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脚尖碾着我的手背，钻心地疼。“扒了他这身破烂！看着就晦气！”
撕拉！布帛碎裂的声音刺耳。那件由村里老人一针一线缝了七七四十九天，浸染了无数香灰和符咒的法衣，在他们手中变成了碎片。寒风瞬间刺透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我下意识蜷缩身体，试图遮掩身上那些密密麻麻、深可见骨的浓疮——那是每一次为李村人送行，承受阴煞反噬留下的印记。
“天呐！那是什么鬼东西？”小白脸周阳捏着鼻子，嫌恶地后退几步，仿佛我是什么瘟疫源，“太恶心了！大小姐，我听说乡下有些傻子为了口吃的，什么脏事都干，跟七老八十的老太婆都能……啧啧，他这一身烂疮，怕不是染了脏病吧？”
李渺渺也看到了，脸色瞬间煞白，捂着嘴干呕起来：“呕……烂货！你这种脏东西，放你进去才是对我太奶奶最大的亵渎！我看也别洗礼了，直接找个坑埋了干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