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十六刀与一场火
我死了。
死得挺离谱，是在我妻子柳芊芊夺得选美冠军的庆功宴上。
灯光璀璨，香槟流淌，她笑靥如花地递给我一杯金黄色的液体。我还沉浸在“我老婆真是才貌双全”的虚荣心里，下一秒，腹部就传来一阵尖锐的、超乎想象的冰凉。
我低头，看见一把精致的餐刀柄，正握在她那只刚刚戴上冠军戒指的纤纤玉手里。
“芊芊……？”我挤出一个音节，满是困惑。
她没回答，只是微笑。然后猛地抽出刀，又捅了进来。
一下，两下，三下……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和惊呼，但声音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只有柳芊芊的脸无比清晰，她的笑容越来越灿烂，眼神越来越癫狂，手上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
她甚至还在数数，声音甜得发腻，像情人间的呢喃：“……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齐啦！”
我像个破麻袋一样倒下去，撞翻了香槟塔。昂贵的液体混着我的血，在地上肆意横流，映照出水晶吊灯破碎的光。
她扔了刀，张开沾满鲜血的双臂，对着无数镜头，声音穿透了整个宴会厅的混乱：“看见了吗？顾云琛！这是你欠他的！整整三十六刀，一刀不少！我还清了！”
顾云琛。
这个名字像最后一把锉刀，磨断了我意识里最后那根弦。
我眼前发黑，心想：我他妈到底欠他什么了？欠到需要我老婆用捅我三十六刀的方式来还？
可惜，没人回答我。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我最后看到的，是柳芊芊那张因为极致疯狂而显得异常美丽的脸。
……
三天后，我的葬礼。
场面据说很“隆重”。
我那个花了大价钱、据说能保千年不腐的骨灰盒刚摆上去，外面就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喜庆得像是迎亲队伍。
我那花了重金聘请、正在沉痛念悼词的风水大师，嘴巴张成了O型，呆滞地看着门口。
柳芊芊来了。
她穿着一身极其扎眼的正红色露肩长裙，戴着全套钻石首饰，妆容精致得像是要去走第二轮红毯。她身后，跟着一支专业水平极高、吹拉弹唱样样精通的——舞狮队。
是的，舞狮队。金色的狮子在她指挥下，在我那庄严肃穆的灵堂里上下翻飞，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她居然还自带了几挂一万响的）。
我的生前好友、商业伙伴们，表情管理集体失控，脸上混杂着惊恐、荒谬和极力憋笑的扭曲。
柳芊芊抢过司仪的话筒，音调高昂，喜气洋洋：“各位来宾，各位朋友！感谢大家今天来共同见证这个好日子！这个碍眼的废物终于灰飞烟灭了！让我们掌声庆祝！”
稀稀拉拉的掌声，主要是舞狮队的兄弟们捧场敲了几下锣鼓。
她显然不满意，把手一挥：“音乐！大声点！今天是个好日子！”
《好运来》的激昂旋律瞬间响彻整个殡仪馆。
然后，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银色zippo，熟练地甩开盖子，擦燃。
“顾惊涛，你欠云琛的，我还了。现在，我烧了你这破窝，给你送行！咱们两清！下辈子，不，永远别再见了！”
她笑着，将那簇小火苗，扔向了堆满花圈挽联的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