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然拎着保温桶回了办公室。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只有电脑屏幕亮着点微光。
她把保温桶放在桌角。
桶还温着，排骨的香味从缝隙里钻出来。
焯水时撇了三遍浮沫。
炖的时候守在灶台边搅了八百回，就怕炖老了。
坐了快十分钟。
她才慢悠悠地站起来。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倒了。
拎着桶往茶水间走。
倒的时候没敢看。
听着排骨汤“哗哗啦”的声音。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跟着抽了一下。
不是生气。
她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
从第一次在急诊室见他，算到现在快半年了。
送咖啡，送胃药，炖鸽子汤，烤巧克力蛋糕……
她像个上了发条的陀螺，围着他转。
总觉得再往前凑凑，再坚持坚持，就能看到他冰山下藏着的暖意。
可刚才在病房外听到的那几句话。
像盆冷水，彻底把那点小火苗浇透了。
他不是不温柔，只是温柔不给她；
不是不懂感谢，只是感谢轮不到她……
她在他那儿或许真就是“浪费时间”。
温然把保温桶冲干净，倒扣在窗台上控水。
手机震了震。
是小李发来的微信，还带着串问号：
“温医生？你咋突然说这个？沈队换药不是一直麻烦你嘛，护士站哪有你细心。”
温然盯着屏幕看了会儿。
指尖在键盘上敲：
“我最近忙，顾不上。再说护士站专业，比我靠谱。”
刚发出去又觉得太生硬了。
想补句“别多想”，又觉得没必要。
她和沈亦舟的事。
本就跟小李没关系，没必要拉着人家一起别扭。
小李很快回了个“？？？”。
后面跟着句“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温然没再回了。
她把手机塞进白大褂口袋，转身往病房走。
刚到护士站，就听见小张跟同事唠：
“302床那个警察帅哥真福气，刚才他同事又来送汤了，保温桶粉嫩嫩的，看着就甜。”
“可不是嘛，”
另个护士接话。
“那姑娘还跟护士站打听，说他胃不好，能不能喝山药排骨汤。啧啧，多上心。”
温然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径直往病房走。
她摸出手机，“聊天置顶”列表。
把他的名字从列表里划掉，换成了科室工作群。
做完这些，心里松快了点。
又有点涩。
像小时候弄丢了攒了好久的糖纸，知道找不回来了，却还是忍不住惦记那点甜。
下午查完房。
温然坐在护士站写病程记录。
小李又发来条微信。
这次没问为啥不让联系，只说：
“温医生，沈队说谢谢你上次给的胃药，他最近胃好多了。”
温然握着笔的手顿了顿，笔尖在纸上洇出个小墨点。
谢胃药？早干嘛去了。
当初送药时他连句“知道了”都没说。
现在隔着人传句“谢谢”，算什么呢？补礼吗？还是觉得欠了她的？
她没回小李的消息。
把手机调成静音塞回口袋。
护士长路过时拍了拍她肩膀：“发什么呆呢？3床该换药了。”
“哦，来了。”
温然站起来，拿上治疗盘往病房走。
忙到天黑才歇下来。
温然趴在办公室的桌子上，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变黑。
急诊室的灯亮了，晃得人眼睛疼。
小张端着杯热奶茶过来，塞她手里：
“温姐，喝点甜的。我看你今天一天都没笑过，是不是跟沈队……”
“跟他没关系。”
温然打断她，吸了口奶茶。
甜腻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暖到心里。
“就是累了。”
小张显然不信，却没再追问。
只陪她坐着看窗外。
过了会儿突然说：
“温姐，其实你不用非得盯着沈队啊。
上次来会诊的骨科李医生不就挺喜欢你的？上次还问我要你微信呢。”
温然笑了笑，没接话。
她现在没心思想这些。
心里那块地方空着，填什么都觉得不对味。
手机又震了。
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就四个字：【谢谢关心。】
温然愣了愣。
反应过来是谁。
她盯着那四个字看了半分钟。
突然笑出声。
小张奇怪地看她：“咋了温姐？”
“没事。”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
奶茶喝得差不多了，杯底剩了点珍珠，嚼着有点硬。
“就是觉得，这样也挺好。”
是啊，挺好的。
不用再算着他加班的时间送咖啡，不用记着他胃不好炖汤，不用琢磨着怎么开口才不显得刻意……
不用再围着他转了。
温然站起身，把空奶茶杯扔进垃圾桶。
急诊室又忙起来了。
护士推着抢救床跑过去，车轮碾过地面“咕噜噜”响。
她拍了拍白大褂上的褶子。
跟着往抢救室走。
那儿才是她该待的地方，忙起来，就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也许这样就挺好。
她该把精力放回自己的生活里了。
救死扶伤，写病程记录。
偶尔跟小张她们出去吃顿火锅。
没有沈亦舟的日子，其实也能过，甚至可能……过得更踏实。
温然深吸一口气，推开抢救室的门。
里面的灯光亮得刺眼，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熟悉又安心。
她戴上口罩和手套，走到手术台边。
声音清晰又冷静：
“病人情况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