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遗体在老家堂屋停放了三天。
王诗文跪在灵堂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亲戚、邻居、甚至一些她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他们或真心或假意地烧纸、磕头、说些安慰的话。她麻木地回礼,眼睛红肿得几乎睁不开,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钝钝的痛,像有人拿刀一点点剜着她的心脏。
姑姑偶尔会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别哭了,你奶奶走得安详,你这样她走得不安心。"
王诗文咬着嘴唇不说话。安详?奶奶明明是在痛苦中离开的,她连最后一声呼唤都没能回应,奶奶怎么可能安详?
第四天清晨,火葬场的车来了。
王诗文猛地站起来,双腿因长时间跪坐而刺痛发麻。她踉跄了一下,被姐姐扶住。
"要...要带奶奶走了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父亲点点头,眼睛通红:"去火葬场。你跟诗怡坐后面的车。"
当工作人员用白布裹着奶奶的遗体抬出来时,王诗文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那个曾经给她包饺子、为她扎小辫、背着她去看病的奶奶,现在被裹在一层白布里,那么小,那么轻。
"奶奶!"她终于喊了出来,声音凄厉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声迟来的呼唤像打开了某个闸门,眼泪再次决堤。
姑姑赶紧拉住她:"诗文,别这样,让奶奶安心走。"
但王诗文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挣脱姑姑的手,扑上去抓住担架的一角。隔着白布,她摸到奶奶的脚——那么冰冷,那么僵硬。
王诗文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把奶奶抬上面包车。车门关上的声音像一把锤子敲在她心上。
跟着灵车去火葬场的路上,王诗文一直盯着前面那辆白色面包车。车窗贴着深色膜,看不见里面,但她知道奶奶就躺在那里。
"别哭了,"姑姑递来一张纸巾,"奶奶走得安详,这是喜丧。"
王诗文接过纸巾,却没有擦眼泪。喜丧?奶奶才七十五岁,本可以活得更久。如果不是那场脑出血,如果不是发现得太晚...
她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自责像潮水一样涌来。如果当初她多回去看看奶奶,如果她坚持带奶奶去大医院复查,如果她在奶奶喊她名字时能够回应...
火葬场比想象中更现代化。宽敞的大厅,明亮的灯光,如果不是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特殊气味,几乎让人忘记这里是生命最后的驿站。
工作人员让他们做最后的告别。奶奶被安置在一个平台上,周围摆满了亲戚送来的鲜花。王诗文站在最前面,死死盯着奶奶安详的面容,想把每一个细节都刻进记忆里。
"家属请退后。"工作人员说。
王诗文被姐姐拉到一旁。她看着平台缓缓移动,奶奶被送入那道金属门后。当门关上的瞬间,她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诗文!"姐姐一把扶住她。
"我再也见不到奶奶了..."王诗文喃喃道,眼泪模糊了视线。
等待骨灰的一个小时是王诗文生命中最漫长的时间。她坐在长椅上,盯着墙上电子屏显示的进度。当奶奶的名字后面出现"已完成"三个字时,她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工作人员捧出一个红布包裹的骨灰盒,递给父亲。那么小的一个盒子,装下了奶奶的一生。
回村的路上,王诗文抱着奶奶的遗像,眼泪无声地流着。照片里的奶奶笑得那么慈祥,仿佛在安慰她不要哭。
到家时,一个意外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里——母亲孔繁。
王诗文愣了一下。父母离婚后,母亲几乎从不回老家,更别说参加王家的任何活动。今天她居然来了?
母亲穿着时髦的连衣裙,在一群素衣的亲戚中格外显眼。她看到骨灰盒,走过来象征性地烧了几张纸钱,却没有跪下磕头。
"我来送送老太太,"母亲对周围的村里人说,"虽然以前有些矛盾,但我孔繁是明事理的人。"
王诗文握紧了拳头。母亲的声音刺耳地传入她的耳朵:"我能让诗文来送她奶奶,已经很大度了。要是我不答应,她连门都出不了。"
村里人表面附和着点头,称赞母亲大度,心里不知怎么想她。王诗文气得浑身发抖。母亲什么时候"答应"过?她24岁了,有工作有收入,母亲凭什么限制她的自由?
更可笑的是,母亲和奶奶的矛盾,从来都是母亲单方面挑起的。奶奶从未说过母亲一句不好,即使在病中糊涂时,也只是念叨"小孔怎么不来看我"。
"诗文,"母亲突然转向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别太难过了,人都有这一天。"
王诗文抬头,对上母亲关切中带着审视的目光。那目光像是在说:你该不会在怪我吧?
"我没事。"她低声说,别过脸去。
葬礼结束后,王诗文恍惚地回到工作的城市。出租屋里还留着三天前匆忙离开的痕迹——没叠的被子,桌上半杯已经蒸发干的水,门口东倒西歪的拖鞋。
她机械地收拾着屋子,脑海里全是奶奶的影子。收拾到书桌时,她看到日历上画着红圈的日期——那是她计划回去看奶奶的日子,就在下周。
"太迟了..."王诗文把额头抵在冰凉的桌面上,肩膀剧烈抖动。
夜深了,但她毫无睡意。打开电脑,她开始写辞职信。短短几行字,删删改改写了两个小时。
"我只有爷爷了,"她对着黑暗轻声说,"不能再有遗憾。"
第二天一早,她把辞职信发给了主管。主管很快回复,表示理解,并希望她保重。公司流程需要两周交接,但她已经等不及了。收拾好必需品,她买了当天下午回老家的车票。
王诗文拖着行李箱,心不在焉地走在斑马线上。她满脑子都是接下来的打算:先陪爷爷住一段时间,然后在县城找个工作,每周都回去看爷爷...
"小心!"
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王诗文茫然回头,刺眼的车灯照得她睁不开眼。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撞飞出去。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王诗文惊讶地发现自己飘在空中,俯视着下面的场景:她的身体像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好几米,重重摔在地上;行人惊恐地围上来,有人在大声打电话;鲜血从她身下蔓延开来,在柏油路上形成一滩暗红色的湖泊。
这是...我?王诗文困惑地想。我死了吗?
场景突然切换。她看到自己被抬上救护车,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给她插管、输液;看到自己被推进手术室,无影灯刺眼的光;看到自己躺在ICU的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看到母亲站在床边,嘴巴一张一合,表情愤怒,似乎在抱怨什么。
这是走马灯吗?还是...
"刺啦——"一声尖锐的电子音响起,所有的画面如镜子般碎裂。
"宿主你好,我是0323号快穿逆袭系统,将与您绑定。请问是否愿意绑定?"
王诗文愣住了。这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清晰得不可思议。
"系统?绑定?"她下意识地问,"为什么是我?"
奇怪的是,尽管满心疑惑,她并不感到害怕或排斥。相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这个声音已经陪伴她很久。
"因为系统与你灵魂契合度100%,而您也有遗憾的事情。"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温和的女声,"绑定之后,您只需要完成十个世界任务,就可以回到过去改变命运。每完成一个世界,还能修改任意一次人生节点哦!"
王诗文心跳加速。改变命运?修改人生节点?这不正是她想要的吗?
"我很心动,"她谨慎地说,"但我现在的身体怎么办?"
"宿主放心!"系统的声音欢快起来,"每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也许你在任务世界过完一生,现实世界只过了三天。而且您在任务世界的时候,系统会为您身体注入一股能量,保持生机哒!"
王诗文深吸一口气。如果这是真的,如果她真的有机会改变过去,弥补那些遗憾...
"我同意绑定。"
"太好了!"系统发出一阵激动的电流声,"绑定中,绑定20%,绑定50%,绑定80%,绑定100%,绑定完成!开启第一个世界任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