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力气更大了，我的额头重重地磕在桌角，一阵眩晕。
我没有挣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看着我所谓的父亲，母亲，妹妹。
这一家人的嘴脸，如此丑陋，又如此滑稽。
我笑了。
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拿起了笔。
刷刷两下，签上了我的名字。
“好了。”我说。
妈妈松开我，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爸爸哼了一声，收起了那份声明。
林薇破涕为笑，跑过来抱住我：“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
我推开她，慢慢站直身体。
“我的东西呢？”
妈妈不耐烦地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扔在我脚下。
“拿着滚。这是你最后一次从这个家里拿钱。以后死在外面，也别回来！”
我弯腰，一张一张捡起那几百块钱，抚平上面的褶皱。
然后，我走到门口，换上我那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
身后，是林薇欢快的笑声。
“妈，快帮我看看，我是带这支口红还是那支？听说大学的学长都喜欢清纯一点的……”
我没有回头。
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个所谓的家，我再也不会回来。
我站在楼下，抬头看了一眼那个窗户。
从今天起，林溪，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只有仇恨的孤魂。
第2章
南下的火车又闷又挤，汗味和泡面的味道混在一起，熏得人头晕。
我蜷缩在硬座的角落，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只装了几件旧衣服和几百块钱的背包。
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车窗外，景物飞速倒退，像是要把我那可悲的过去远远甩开。
可那些记忆，却无比清晰地在脑海里回放。
从小，妈妈就告诉我：“你是姐姐，要让着妹妹。”
林薇打碎了花瓶，我替她挨打。
林薇考试不及格，我被罚不准吃饭，因为“没有尽到姐姐的责任，辅导好妹妹”。
林薇想要我的新钢笔，妈妈便会说：“薇薇写字好看，用好笔才能练出更好的字。你那狗爬一样的字，用什么笔都一样。”
我拼命读书，考全校第一，以为这样就能得到一句夸奖。
结果，父母只是淡淡地说：“考得不错，别骄傲。你多考点分，以后才能更好地帮你妹妹。”
他们把我的努力，当成是为林薇铺路的垫脚石。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我是我们那个小城唯一的985。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逃离了。
可我忘了，我这个姐姐，存在的唯一意义，就是为我那“金贵”的妹妹服务。
林薇只考了个三本，她哭着说不想去。
于是，我的大学，就成了她的。
“姑娘，你怎么哭了？”
我回过神，看见邻座一个大婶关切地看着我。
我摸了摸脸，才发现脸上早已冰凉一片。
原来我流泪了，只是我自己都不知道。
“没什么，眼里进了沙子。”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大婶叹了口气，递给我一张纸巾：“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在外，不容易吧？看你年纪不大，是去打工？”
我点点头。
“唉，现在的孩子，都辛苦。”
我没再说话，把头转向窗外。
辛苦吗？
比起被至亲之人敲骨吸髓，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