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不再是记忆中的蓝色，而是一种病态的昏黄。林薇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废弃游乐场的锈蚀设施，肩上的背包带深深勒进她瘦削的肩胛骨。
三个月了。自从那场被简单称为“尘埃”的事件后，世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没有爆炸，没有丧尸，只有静默降临的死亡尘埃，无声无息地夺走了绝大多数生命。林薇是少数幸存者之一，得益于那天下班后被困在公司气密性良好的档案室里。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面前半人高的枯草，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食物两天前就吃完了，水壶也早已见底。干裂的嘴唇每动一下都会渗出血丝，喉咙里的灼烧感从未停止过提醒她：找到水，否则死。
然后她看见了它。
隐藏在枯萎的园林植物中间，是一栋几乎被蔓藤完全吞噬的建筑，玻璃大多已破碎，但钢结构依然稳固。最引人注目的是建筑后方那片广阔的游泳池区域，虽然池水被一层厚厚的灰尘和落叶覆盖，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林薇犹豫片刻，握紧了手中的消防斧。这三个月来，她学会的第一课就是：希望往往比绝望更致命。
她小心翼翼地进入建筑内部，每一步都轻得像猫。大厅里散落着腐朽的家具和碎片，墙上的海报褪色得无法辨认。确认没有危险后，她径直走向泳池区。
靠近时，她的心跳加快了。池水虽然肮脏，但确实是液体。她跪在池边，用手拨开表面的杂物，底下的水呈现浑浊但相对干净的绿色。她几乎要哭出来。
“不许动。”
一个冷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薇僵住了，慢慢举起双手。
“转身。慢点。”
她依言转身，看见一个瘦高男人站在十步开外，手中握着一把自制弓箭，箭头正对着她的胸口。他看起来三十出头，胡子拉碴但眼神锐利，破旧但实用的户外装备显示他同样是个幸存者。
“我只是需要水。”林薇声音沙哑。
“这是我的地方。”男人没有放下弓箭，“直接离开，我不伤害你。”
林薇的视线越过男人，注意到池边有几个简陋的过滤器和一个收集雨水的系统。他在这里定居了。
“我可以交换。”她尝试道，“我有抗生素，碘酒，缝合线。”
男人的眼神微微动摇。医疗用品在末日世界里比黄金还珍贵。
“展示给我看。非常慢。”
林薇缓缓放下背包，取出一个小铁盒打开。男人瞥了一眼里面的内容，弓箭稍稍放低了些。
“你怎么得到这些的？”
“我是护士。灾难发生时，我正在医院值班。”她没说后半句——她眼睁睁看着同事们一个个窒息而死，只有她因为躲在气密的药品储藏间才幸免于难。
男人终于放下了武器。“我是陈默。你可以装两升水，然后离开。”
“等等。”林薇急忙道，“你的过滤系统很基础，不足以去除所有污染物。我知道如何制造更有效的过滤器，可以去除重金属和化学毒素。”
陈默眯起眼睛：“继续说。”
“我还可以教你怎么识别可食用植物，制作简单的抗生素。这里的蔓藤后面有金银花，叶子和花都能药用。”林薇指向泳池一侧，“我们可以互利。”
长时间的沉默中，只有风吹过破败建筑发出的呜咽声。陈默最终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