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她是唯一一个，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没有用异样眼光看我的人。
有一次，沈依依当着她朋友的面，嘲笑我穿的T恤是地摊货。
是沈念念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轻声说：“这件衣服的颜色很衬你。”
简单的回忆被沈依依惊慌失措的声音打断。
“念念你胡说什么！我没有笑！我当时心都碎了！我是在苦笑啊！”
她声泪俱下地对着阎王磕头，“大人，我妹妹她……她生前就因为嫉妒我比她受宠，处处跟我作对，死后还不肯放过我，她是在污蔑我啊！”
“污蔑？”沈念念轻轻重复着这个词，脸上露出一抹悲凉的笑。
“姐姐，那你敢不敢让阎王大人，放出我头七那天，你们出车祸前的因果镜？”
沈依依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不要……”
“有何不敢！”阎王爷显然已经对这一家人的谎话失去了耐心，再次拍下惊堂木，“本王倒要看看，你们一家‘善人’，在去给亲人烧纸的路上，又是何等嘴脸！”
“调！沈家亡魂车祸前一刻因果镜！”
水镜画面再变。
这次是一辆正在高速行驶的轿车内。
沈国安在开车，周兰坐在副驾，沈依依坐在后排。
车里堆满了纸钱元宝，但气氛却不是去祭奠的悲伤，反而是一片喜气洋洋。
只听周兰得意地笑道：“还是我们家依依有本事，搭上了凌凛这条线。等你们结了婚，我们就是豪门亲家了！”
沈国安也附和：“是啊，那个傅言川，就是个穷鬼，早就该甩了！为了220块钱，哦不，200块，跟条狗似的，晦气！”
沈依依摆弄着新做的指甲，语气娇嗲又恶毒。
“爸，妈，你们就别提那个废物了。我现在看见他都觉得恶心。要不是为了让他彻底死心，我才懒得配合凌凛演那出戏呢。”
“对了妈，”她话锋一转，“今天给沈念念烧纸，你可得好好跟她说说，让她下辈子投个好胎，别再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画那些破画，看着就丧气！一点都比不上我，活该她死得早！”
周兰立刻接话：“就是！生她养她一场，没给我们带来一点好处，死了还要我们跑一趟，真是个讨债鬼！哪像我的宝贝依依，就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哈哈哈哈……”
车厢里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就在他们笑得最开心的时候，沈国安为了回头跟女儿说话，没有注意到前方的大货车。
刺耳的刹车声和撞击声，伴随着他们的尖叫，成了最后的绝响。
水镜消失。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鬼魂看沈家三口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愤怒。
原来，所谓的祭奠，不过是一场庆祝摆脱了“丧气”姐姐的欢乐之旅。
原来，所谓的功德，全是建立在谎言和伪装之上。
沈念念的鬼影，在看到车祸那一幕时，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
而沈家三口，已经瘫软在地，抖如筛糠。
“不……不是的……这不是真的……”
阎王爷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
“伪善欺世，辱没亲缘，藐视人命……功德簿何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