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车间,手机响了,是小雅。
“磊哥,下班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电话那头,她的声音轻快而充满期待。
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怎么告诉她?告诉她因为我所谓的“失误”,我们不仅失去了这个月的所有收入,还背上了巨额的债务?告诉她我们看病的计划,甚至我们未来的计划,都可能因为这飞来横祸而搁浅?
“小雅……”我的声音干涩沙哑,“我……我今晚可能要加班,很晚才能结束。阿姨那边……你先去看看,我……我可能去不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小雅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常:“磊哥,你怎么了?声音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没事,就是生产线有点故障,比较麻烦。”我强忍着情绪,“你先去,我忙完再说。”
匆匆挂了电话,我无力地靠在厂区冰冷的墙壁上,仰头看着城市灰蒙蒙的天空。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认了!
我猛地站直身体,朝着行政楼厂长办公室走去。我要去找他理论!就算希望渺茫,我也要争一争!
厂长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他和李胖子的笑声,似乎在庆祝什么。我敲了敲门。
“进来。”厂长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
我推门进去,厂长正靠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叼着雪茄。李胖子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看到我进来,笑容收敛了一些,露出一丝嘲讽。
“厂长,关于罚款的事,我认为……”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和恭敬。
“认为什么?”厂长打断我,吐出一个烟圈,“认为罚重了?认为不公平?”
“是!”我豁出去了,“我承认我有责任,但事前我确实提出了风险预警,也提出了检修方案。是李主任为了赶产量,强行要求我带病运行。主要责任不在我!十万罚款,我不服!”
“林磊!”李胖子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强行要求你了?我只是让你确保生产!是你自己学艺不精,没处理好!”
“李主任,当时你明明说……”
“我说什么了?你有证据吗?”李胖子冷笑一声,有恃无恐。
我愣住了。是的,我没有证据。当时的对话只有我们两人,空口无凭。
厂长摆了摆手,示意李胖子闭嘴。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林磊,你说你提出了预警,报告呢?签字确认的维修申请单呢?拿出来我看看。”
我再次语塞。这种口头的预警和申请,在厂里几乎是常态,谁会每次都留下书面证据?
“拿不出来是吧?”厂长笑了,“那就是没有。没有证据,你就是全责。罚你十万,是按规矩办事。你要是能干,就好好干,把钱挣回来。要是不能干……”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有的是人想坐你的位置。听说你女朋友家里条件不太好?急需用钱?好好想想吧。”
他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我最脆弱的地方。他不仅要在工作上压垮我,还要用我的软肋来威胁我。
屈辱和愤怒让我浑身颤抖,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