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慌乱。他甚至失手打翻了手边那杯苏婉刚续上的速溶咖啡，深褐色的液体瞬间泼洒出来，弄脏了昂贵的桌面和文件，滴滴答答溅落在地毯上。
苏婉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找纸巾。
林司音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
面对着他前所未有的失态和那双惊疑不定的眼睛，她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平静得令人心寒。
“重要吗？”她声音很轻，却像冰凌碎裂。
顾衍之像是骤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你从来没说……林家千金……竟然是你？！”
原来他知道“林家千金”意味着什么。
林司音看着他此刻的慌张，对比着三年来的冷漠与忽视，只觉得无比讽刺。
她缓缓抬起左手，无名指上那枚象征“顾太太”身份的钻戒，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她轻轻将它褪下，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然后，手腕一扬，那枚价值不菲的戒指划出一道微弱的银光，精准地落进了角落的垃圾桶里，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现在你知道了，”她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声音清晰而平静，掷地有声，“前夫先生。”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崩塌的表情，转身，踩着地上狼藉的咖啡渍，径直走向门口。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冷静，平稳，一步未乱。
“司音！林司音！”顾衍之猛地站起身，带倒了身后的老板椅，发出巨大的噪音。他想追，却被办公桌和满地狼藉绊住脚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门缓缓合上，隔绝了他后面所有未能喊出的话。
3 全城咖啡的讽刺
第二天，全城几乎被一场矫枉过正的盛大献媚所淹没。
林司音暂住的私人别墅外，排起了长队。穿着各色制服的咖啡店员工，手持精心包装的咖啡杯，来自全城每一个知名或天价的咖啡馆，甚至包括那家需要提前三个月预约、一杯咖啡售价堪比黄金的北欧极简大师店。
他们异口同声：“顾先生委托，送给林司音女士。”
从手冲瑰夏到猫屎咖啡，从蓝山一号到星空冰滴，琳琅满目，香气混杂着浮夸的表演意味，弥漫在整条街道。
邻居们纷纷探头，窃窃私语。
别墅厚重的雕花铁门紧闭，对所有献殷勤者无声拒绝。
直到傍晚，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缓缓驶来，无声地停在别墅门口。车窗降下，露出顾衍之的身影。他穿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但眼底的青黑和疲惫却无法掩饰。
他手里亲自捧着一杯咖啡，杯身上印着某个他们初遇时街角早已倒闭的廉价咖啡馆logo——一个他苦苦回忆并复刻出来的、自以为能打动她的“回忆杀”。
他下车，走到门前，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按下门铃。
就在这时，别墅的车库门缓缓升起。
那辆同样黑色的库里南缓缓驶出，后座车窗玻璃无声降下一半。
顾衍之精神一振，立刻上前一步，近乎急切地将那杯廉价的咖啡递过去，声音带着刻意放缓的温柔，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乞求：“司音，我记得你以前最喜欢喝这家的……我找遍了全城才找到当年的老师傅，味道一点没变。我们……能不能谈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