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小生命在我的身体里蠕动,成长。
我恨他。
我恨透了他。
我无数次想过,带着他一起去死。
可每当我抚上小腹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又会攫住我。
我想起了上一世的自己。
妈妈怀着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想亲手了结肚子里的这个孽种?
可她还是把我养大了。
她把所有的温柔和爱,都给了我。
我恨了她一辈子,可我从未想过,她的痛苦是从怀上我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十月怀胎,我生下了一个女儿。
马寡妇看到是个女娃,脸立刻拉了下来,骂骂咧咧地走了,连多看一眼都嫌晦气。
我给孩子取名叫念安。
思念的念,平安的安。
有了孩子后,马寡妇对我的看管渐渐放松了。
或许是她觉得只要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心就被拴住了,再也跑不掉了。
她是对的。
我早已经被折磨得没有了心气,像一只被拔了牙的老虎,只剩下满身的伤痕。
更重要的是,念安拴住了我的心。
我以为,我这辈子就会这样困死在这座大山里,像我的母亲一样,在绝望中耗尽一生。
直到念安一岁多,开始学说话。
那天,我正抱着她哄睡。
她突然在我怀里不安地来回转动身体,小手抓着我的衣服,嘴里‘啊啊’地叫着,似乎想表达什么。
我把耳朵凑近她小小的嘴巴。
她在我的耳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字。
“跑!”
4
我浑身一震,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开口说这个字。
或许可能只是个巧合。
我低下头,怀里的念安也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一个字让我死掉的心又活了过来。
为了念安,我也要再试一次。
我不能让她也烂在这个吃人的地方。
但我知道,这次我需要等一个完美的时机。
我开始改变。
我开始对马寡妇主动讨好,对二傻子表现出体贴温柔。
我主动揽下所有的家务,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是马寡妇这样刻薄的人,在我的温情攻势下态度也渐渐软化了。
就这样过了几年。
念安已经五岁了。
马寡妇已经对我彻底放下了防备。
她开始让我一个人出门,去村里的小卖部打酱油,偶尔也让我去镇上赶集。
她以为我已经被彻底驯服了,以为一个五岁的女儿就能把我牢牢栓死在这里。
可她没想到,念安才是我挣脱一切的动力。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我终于等来了机会。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说要去镇上买点东西。
出门前,我故意蹲下来指着念安的鞋说,“念安,这双鞋子都开胶了,妈妈带你去买双新鞋子好不好?”
念安乖巧地点点头。
我抬起头,冲屋里喊。
“妈,镇上新开了家童鞋店,我想带念安一起去,让她自己挑一双合脚的。”
正在纳鞋底的马寡妇手停在半空。
“买鞋?我去给她买就行了,你带她去干什么?路上人多,再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