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张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尖声道:“林微!你发什么疯!你这是什么意思?断绝关系?你离了这个家你能活吗?你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怎么了?”林微打断她,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女孩子就不配有自己的钱?不配有自己的房子?只配把辛苦挣来的一切拱手送给弟弟?妈,这套道理,我听了二十多年,也忍了二十多年。今天,就到头了。”
林伟猛地站起来,指着林微的鼻子骂:“林微!你还有没有良心!爸妈白养你了?拿你点钱怎么了?你竟然要断绝关系?你吓唬谁呢!”
“是不是吓唬,签字就知道了。”林微从包里又拿出一支笔,放在协议旁边,“钱,我一分不要了。但从此以后,我是生是死,是穷是富,与你们无关。同样,你们是富是穷,是病是灾,也与我无关。请签字吧。”
父亲林建国气得脸色铁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反了!反了天了!林微,你立刻给我道歉!把这些混账话收回去!”
林微看着父亲,忽然觉得很可笑。这么多年,他在这个家里就像个隐形人,对妻子明目张胆的偏心视而不见,对儿子无尽的索取充耳不闻,只有在维护这种畸形的“家庭秩序”时,才会显出一点一家之主的威严。
“爸,”她轻轻地说,“从小到大,林伟有新玩具,我只能玩他玩坏的;他喝牛奶长身体,我吃剩饭也没关系;他高考三百多分你们花钱给他买进三本,我考上一本你们说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这些,我都忍了。但我不是傻子,更不是你们用来豢养儿子的血包。”
她指着那份协议:“签了吧。对大家都好。否则,我不介意走法律程序,追回那笔‘属于我’的钱。虽然我不想要了,但拿来捐给希望工程,帮助那些真正需要读书的女孩子,也不错。”
这句话戳中了张兰的死穴。到手的钱,她绝不可能吐出来。而且她打心眼里觉得,林微只是一时气话,离了家活不下去,迟早要回来求他们。
她一把抓过笔,怒气冲冲地在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扔给林建国:“签!让她滚!我看她能硬气到什么时候!不知好歹的东西!”
林建国喘着粗气,瞪了林微一眼,最终还是签了。林伟也赌气似的签上自己的大名,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
林微仔细地收好这份沉甸甸的协议,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她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回到房间,拿出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其实只有一个箱子和一个背包,她在这个家的痕迹,少得可怜。
她拉着行李箱,经过客厅,走向大门。身后传来母亲带着哭腔的咒骂:“滚!有本事永远别回来!我看你在外面怎么活!到时候别哭着脸回来求我们!”
父亲沉默着,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弟弟则在叫嚣:“姐!你迟早会后悔的!”
林微没有回头,手握住门把手的瞬间,她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放心,绝不会。”
门打开,又关上。
隔绝了一个世界。
2
城市夜晚的霓虹灯冰冷而疏离。林微拉着行李箱,站在街边,深深吸了一口初夏微凉的空气,带着汽车尾气和不知名花香的味道。很奇怪,她并没有想象中的悲伤和彷徨,反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挣脱了一道无形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