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认得他。萧玦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旋即恢复冰封般的冷厉:“是来查案。李大人负责监管部分‘烬矿’开采。他的死,可能与‘烬毒’有关。”
云瓷擦拭手指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烬矿,当朝最紧俏也最危险的资源,提供着驱动王朝运转的巨大能量,却也伴生着能让人发狂、身体逐渐晶化的可怕毒物。她的母亲,多年前就是因为接触了未经处理的劣质烬矿而...
“云娘子似乎对‘烬毒’有所了解?”萧玦捕捉到了她瞬间的异样,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她。
“京城谁人不知烬毒骇人?坊间传言纷纷,民女自是听过几句。”云瓷转身,从多宝架上取来一套已完成的白瓷茶具,釉色温润如玉,似雪覆青岩,流动着微妙的光泽,“李大人订的就是这套‘雪浪盏’。若王爷怀疑瓷器有问题,尽可查验,云间坊上下定当配合。”
萧玦并未看那精美茶具,反而盯着云瓷,目光如实质般压来:“玄镜司验过了,瓷器本身无毒。但烧制它的釉料,需用到一种名为‘星苔’的特殊矿粉,此物恰与某些特定烬矿伴生。”
他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和洞悉一切的锐利。云瓷心下微惊,此人果然如传闻般敏锐难缠,竟能查到釉料成分这一层,且精准点出“星苔”。
“王爷明鉴,‘星苔’确为釉料增色添彩之用,但其性温和,与烬矿绝无干系,家传秘方如此,多年未曾变过。”她垂下眼睫,语气依旧温顺,袖中手指却微微蜷起,“若王爷仍存疑虑,可搜查作坊。云间坊上下,定当竭力配合,不敢有丝毫隐瞒。”
萧玦的确派人搜了。玄镜司的人动作迅速而专业,无声散开,仔细查验了釉料仓库、成品库房、账册乃至灼热的窑炉周遭,却一无所获。
他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顺谦卑、实则每一句话都滴水不漏的女子,忽然道:“三年前,令堂云夫人意外身故,据京兆府卷宗记载,死因亦是因接触了不明矿物而突发恶疾,症状...与烬毒所致有几分相似。”
云瓷猛地抬头,袖中手指骤然攥紧,指甲几乎掐入掌心。母亲之死是她心中最深的一根刺,是她隐姓埋名、苦心调查多年的根源。此刻竟被萧玦如此轻易地、仿佛不经意地提起。他是无意提及,还是...早已查清她的底细,另有所指?
她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和骤然加速的心跳,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微沉,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王爷今日前来,查问李大人案情便是,为何提及家母陈年旧事?”
“本王只是好奇,”萧玦向前逼近半步,两人距离拉近,他能清晰地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与戒备,“云娘子此次接触李大人,是巧合,还是...另有所图?”他话音未落,忽然以拳抵唇,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咳嗽来得凶猛异常,仿佛要将肺腑都撕裂一般,让他挺拔的身形微微佝偻,苍白的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旋即又褪得近乎透明,额角渗出细密冰冷的汗珠,呼吸间带着明显的压抑与痛苦。
云瓷一怔。她自幼随母亲钻研矿物药石,熟知各种特性,一眼便看出这不是普通风寒咳喘,而是...烬毒侵体深入肺腑的症状!且观其气色唇瓣,毒性蛰伏已久,恐已伤及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