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萧玦神色一凛:“有人故意将此次品瓷片与含有燃霜的香炉灰烬置于一室,利用可能存在的热源(如烛火、暖炉)诱发毒气,谋害李大人?但为何要多此一举用次品?用成品不是更不易引人怀疑?”

“因为这次品釉料中,‘星苔’的比例意外偏高,更易与燃霜发生反应,确保万无一失。”云瓷放下瓷片,眼神微冷,透出锐利的光,“而且,此人对我云间坊的工艺流程乃至库管细节十分熟悉,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到这本应销毁的次品,并精准利用其特性。”

离开证物房,萧玦屏退左右,只与云瓷一前一后走在玄镜司衙署寂静的回廊下。雨已渐停,檐水断续滴落,敲打着廊外石阶,发出清脆声响。

“王爷可知,‘燃霜’究竟为何物?”云瓷忽然在他身后半步处开口。

“据玄镜司卷宗记载,是提纯烬矿以获取更高能量时的副产物,极危险,毒性猛烈,宫中严控其流向。”萧玦并未回头,声音在空旷廊下显得有些低沉。

“岂止危险。”云瓷语气沉凝,加快半步与他并肩,“家母留下的研究手札中有详细记载,此物毒性极为剧烈诡谲,微量吸入或接触便可致人神智癫狂,身体部分组织逐渐晶化坏死,且其性阴寒,能长期潜伏体内,逐步侵蚀五脏六腑,极难根治。王爷...”她顿了顿,侧首意有所指地看向他苍白的侧脸和微蹙的眉宇,“您这旧疾发作时,是否胸膈之下痛如灼烧,咳喘气促难以平卧,且异常畏寒,虽盛夏亦觉手足冰凉?”

萧玦脚步倏停,瞳孔微缩,沉默地转头看她,廊下阴影将他俊朗的面容切割得明暗不定,半晌才道:“云娘子似乎对此懂得很多。”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更深的审视。

“家母生前痴迷矿物药石研究,民女不过耳濡目染,略通皮毛罢了。”云瓷垂下眼帘,避开他过于锐利的目光,“若王爷信我,容我为您诊脉细察,或许能...”

“不必。”萧玦断然拒绝,转身望向庭院中那些积水的浅浅洼地,水面倒映着灰蒙的天空,“当务之急,是查明燃霜来源与杀害李大人的真凶。”

云瓷看着他冷硬疏离的侧影,知他戒备未消,也不强求,只顺着话题道:“燃霜提炼极难,产量稀少,必有其固定源头。李大人身为户部侍郎,负责部分矿务核查,或许因此发现了某些不合规之处,才招致灭口。”

“本王会严查所有有权接触、储存、使用燃霜之所。”萧玦道,目光依旧看着庭院,“包括...宫内几家直属工坊。”

云瓷心中一动,一个名字浮上心头:“宫内工坊...听闻多年来由长公主殿下掌管?”

萧玦目光倏地扫向她,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云娘子对宫中事务,似乎也消息灵通。”

“不过是市井传闻,道听途说,王爷见笑了。”云瓷神色不变,心下却暗凛。长公主昭阳,陛下胞姐,地位尊崇,权势仅在靖王之下,且素来与靖王政见不甚相合。若真与她有关...

此时,一名侍卫步履匆匆而来,低声向萧玦禀报:“王爷,程副使带人仔细搜查李大人书房密室,发现若干私密账册,但其中一本关键册子,最后几页被撕去,只残留一角碎纸于灰烬中,似是匆忙间未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