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这位母亲总是这样，嘴上骂得最凶，心却最软。
“娘…”她刚开口。
林母却像是怕她说什么，又或者怕自己心软，急急道：“行了行了！我走了！让你爹知道我偷偷拿来，又得念叨！你给我好好的！听见没！”
说完，不等林菀回应，她像来时一样，飞快地拉开门，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林菀握着那包麸皮面，站在门口，心里暖烘烘的。
第二天，林菀带着妞妞在屋后试图开垦一小块地，看看能不能种点东西。
看到大嫂挎着个篮子从远处走来，似乎是去挖野菜。
两人视线对上，大嫂脚步顿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她显然听说了王婆子的事。她没打算搭理林菀，准备径直走过去。
林菀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低声道：“大嫂。”
大嫂停下脚步，戒备地看着她。
林菀指了指她篮子底下露出的一小把刚挖的、蔫头耷脑的野菜，轻声道：“…后山坳子那边，背阴的坡底下，好像还有点漏网的荠菜，昨天我…我远远瞧着好像有。”
大嫂愣了一下，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戏弄人的痕迹。
林菀只是看着她，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点歉然。
大嫂最终什么也没说，抿了抿嘴，挎紧篮子，转身朝着后山坳的方向去了。走过拐角时，她的脚步似乎加快了些。
林菀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信任的崩塌是一瞬间，重建却需要很久很久。
她回头，看向屋里。
萧桁正坐在门槛上，低头擦拭着那把柴刀。阳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照亮了他紧抿的唇线和额角那道疤。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
四目相对。
林菀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萧桁怔了怔，随即移开目光，继续擦他的柴刀，只是动作，似乎比刚才慢了一点。
3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白日上山，夜里归家。
林菀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运气好”的假象。
她不敢兑换太多好东西，每次都是一点点。
今天“发现”一窝掩藏极好的鸟蛋，明天“撞大运”捡到一只撞晕在树桩上的野鸡，偶尔还能找到几株未被摘走的、能吃的野果。
萧桁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不是傻子，更不是那些容易糊弄的村里汉子。
这山他来回走了无数遍，哪里有什么，他心里有数。
灾荒到了这个地步，山皮都快被啃光了，怎么可能还留下这么多“漏”给她捡？
尤其是一次，他明明记得前方那片坡地早已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连草根都难得剩下。
可林菀只是绕到一块大石头后面，就惊呼着捧出几个饱满的、绝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野山梨。
那山梨清甜的香气飘过来，孩子们欢呼着围上去。
萧桁却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着林菀的背影。
这个女人，从那天轰走人牙子开始，就变得不对劲。
不再歇斯底里地骂人，不再用看废物一样的眼神看他和孩子。
她变得…安静，勤快，甚至对着孩子们，能露出那种堪称温柔的神色。
可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她哪来的这些东西？那些恰到好处出现的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