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一直觉得,自己投胎时大概忘了喝孟婆汤,或者是不小心踹了阎王爷一脚,才摊上这么个糟心的天赋——他能看见鬼。
不是那种模糊的影子或者阴风阵阵的感觉,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跟看活人一样,甚至有些家伙因为死了不用在乎形象,打扮得比活人还……别致。
从小到大,这项天赋没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只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上课时一扭头,可能就跟一个吊死鬼吐着长舌头对眼了;吃饭时,桌边可能就坐着一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兄跟你唠嗑他当年是怎么没的;晚上睡觉,床脚可能就蹲着一个爱哭鬼嘤嘤嘤一宿。
因为这破能力,他从小被当成怪胎,没什么朋友,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内向。大学毕业后,找了份朝九晚五(其实是朝九晚九)的社畜工作,在一家小公司当文案,日子过得像一潭死水,唯一的“波澜”就是每天上下班路上能观摩到各种鬼魂的“众生相”。
比如现在,晚上十一点,他加完班,拖着快散架的身体走出阴森的写字楼。深秋的夜风已经带上了刺骨的寒意,街道空旷,只有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他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目光扫过街角。嗯,那边长椅上坐着个穿寿衣的老大爷,正笑眯眯地看报纸(鬼知道哪来的报纸);路灯杆子上挂着个跳楼死的年轻哥们,造型有点抽象,正在那晃悠着腿;还有一个出车祸的女鬼,保持着被撞飞的姿势,定格在马路中央,一遍遍地重复着惊恐的表情……
林凡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给他们配个BGM。习惯了,都习惯了。他只想赶紧回到他那租来的、虽然老旧但至少清净(相对而言)的小窝,用睡眠麻痹自己。
为了抄近路,他拐进了一条平时不太走的、更狭窄昏暗的老街。两旁的梧桐树叶早已落光,枝桠张牙舞爪地伸向漆黑的夜空,偶尔有野猫窜过,发出窸窣的声响。
就在他快要走出老街时,忽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啜泣声飘进了他的耳朵。
不是风声,不是猫叫,是真真切切的、女人的哭声。哀婉,凄楚,带着一种能钻进人骨头缝里的冰凉。
林凡脚步顿住了,头皮微微发麻。不是害怕鬼,而是这哭声……太真实了,而且,他明明看到这条街上空空如也,除了一个正在翻垃圾桶的醉鬼流浪汉(活的)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东西”!
见鬼了?不对,他天天见鬼。是没见到鬼才对!
那这哭声是……
他循着声音,警惕地望向旁边一栋早已废弃、据说快要拆迁的老式洋楼。声音似乎是从那黑黢黢、窗户破烂的二楼传出来的。
好奇心(或者说,某种作死本能)驱使下,林凡鬼使神差地靠近那栋洋楼。院门早就锈蚀坏了,他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打开。院子里杂草丛生,散发着潮湿霉烂的气息。
哭声越来越清晰了。
林凡咽了口唾沫,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一步步挪上了二楼。
二楼更加破败,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手电光扫过,照亮了一个空旷的房间。哭声,就是从房间最里面的角落传来的。
林凡将光束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