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时，苏倾颜正用银签挑着燕窝羹里的血燕。那抹刺目的红在白瓷碗里漾开，像极了昨夜沈聿川掐着她后颈时，眼底翻涌的血色。
照片是匿名彩信发来的。点开的瞬间，苏倾颜握着银签的手猛地一颤，燕窝羹洒在丝绒睡袍上，晕开深色的渍痕。
雪山之巅的长生寺，皑皑白雪覆盖着青灰色的石阶。沈聿川穿着黑色冲锋衣，脊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正一阶一叩首地向上攀爬。他昂贵的定制手套早已磨破，渗出血迹染红了台阶上的薄雪。八十一级台阶，每一级都印着他额头磕出的血痕，像串绝望的朱砂痣。
最后一张照片里，他跪在长生佛前，黑色的身影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渺小。佛龛前的长明灯映着他苍白的脸，额角的伤口凝结着暗红的血痂，双手合十抵在眉心，维持着这个姿势整整一夜。
苏倾颜盯着照片里他虔诚的侧脸，指尖冰凉得像揣了块寒冰。
外界都说，苏倾颜是沈聿川心尖上的人。他会在宴会上因为有人多看了她一眼就砸了酒杯，会在她随口说想吃城南的糖糕时让司机开三个小时车去买，会把她的名字刻在私人飞机的尾翼上，向整个京圈宣告所有权。
可只有苏倾颜知道，沈聿川的温柔是掺了毒的蜜糖。他会在情动时咬着她的耳垂说爱她，转脸就因为她和发小多说了几句话而把人打进医院；他会把全球限量的珠宝堆在她面前，却在她生病时因为一个跨国会议而爽约；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占有欲，像盯着一件完美的收藏品，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
“在看什么？”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苏倾颜手忙脚乱地按灭屏幕，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沈聿川不知何时进了卧室，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黑眸沉沉地盯着她，像在审视一件有瑕疵的珍宝。
“没什么，” 她强装镇定地笑了笑，把手机塞进枕头底下，“看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雪。”
沈聿川走到床边，弯腰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大得让她疼出了眼泪。“苏倾颜，你最好别骗我。” 他的指尖冰凉，语气里带着惯有的威胁，“你的眼睛从来藏不住事。”
她被迫仰起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可那双眼睛里翻涌的偏执和阴鸷，却让她浑身发冷。
“我没有。” 她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声音微微发颤，却不肯示弱。
这是她和沈聿川相处的方式。他步步紧逼，她节节败退，却总在最后关头保留着一丝可笑的骄傲。就像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心照不宣的交易。
三年前，苏家陷入危机，是沈聿川出手力挽狂澜。作为交换，苏倾颜嫁给了这个京圈人人闻风丧胆的疯批。她知道自己是枚棋子，却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该死地动了心。
她会记得他醉酒后难得流露的脆弱，会珍藏他无意中送的、并不贵重的小玩意，会在他又一次发疯时偷偷躲起来哭，却在他回来时依旧笑着递上一杯温水。
她以为，只要她足够乖，足够懂事，总有一天能焐热这块寒冰。
直到看到这些照片，她才明白，自己有多天真。
照片里的那个女人，她知道。林溪月，沈聿川的青梅竹马，三年前一场意外后就一直躺在医院的 VIP 病房里，成了植物人。沈聿川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可她在他书房的保险柜里见过林溪月的照片 —— 那是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女孩，像盛满了阳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