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及，所有外门弟子齐刷刷矮了一截，不是跪就是瘫，抖若筛糠。
那目光最后落在了我身上。
我僵得像根钉子，杵在原地，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血液都快冻僵了。等着最后的审判。
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片刻诡异的死寂后，辇上那人似乎极轻地“咦”了一声。
然后，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了我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魔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带着一种冷冽的、压迫感极强的气息。
他根本没看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刚刚慌乱间捡回来、紧紧攥在手里当救命稻草的——那杆光秃秃的竹扫帚。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目光扫过扫帚头上那几根快秃噜叉的竹枝丫，以及被磨得油光发亮的竹竿。
全场静得能听见远处山溪流淌的声音。
他忽然朝我伸出手。
我吓得眼睛一闭，差点直接过去。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那只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越过我，轻轻握住了扫帚的竹竿。
冰凉的指尖无意间擦过我的手指，激得我猛地一颤，差点又把扫帚扔了。
他摩挲着那再普通不过的竹竿，动作仔细得仿佛在鉴赏什么稀世奇珍。良久，他抬眸，终于将视线落在我脸上，眉头微蹙，带着一种极其费解的语气：
“此物乃上古神器‘破厄’，你为何拿来扫地？”
我：“……啊？”
啥？上古什么？神什么器？我耳朵是不是也被吓出毛病了？
我低头看看手里灰扑扑的扫帚，又抬头看看他那张俊美无俦却写满“认真”二字的脸，嘴巴张张合合，愣是一个音都没发出来。
他身后那群原本杀气腾腾、等着随时扑上来把我撕碎的魔将们也集体石化了，脸上的凶狠表情凝固成一个滑稽的问号。
魔尊墨渊却完全无视了周遭一切，仿佛得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但那双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温度：“暴殄天物。此物合该蒙尘于此，也罢。”
他松开扫帚，目光终于落回我脸上，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本尊今日便收你为徒。走吧。”
我：“……哈？！”
等、等等！这展开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收徒？！收我一个废材？！因为一把扫帚？！
没等我从这惊天霹雳里捋顺思绪，旁边一位看起来地位颇高的魔将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劝阻：“尊上，此女根骨奇差，仅是青云宗外门一洒扫弟子，恐……”
墨渊眼风都懒得扫过去一个，只淡淡一句：“你在教本尊做事？”
那魔将瞬间脸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汗出如浆：“属下不敢！”
墨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我，眉头微挑，似乎在问：还愣着干什么？
我脑子一抽，大概是求生欲激发了某种诡异的勇气，脱口而出：“……我、我食堂打的饭还没吃！”
话一出口我就想把自己舌头咬掉。
墨渊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笑话，低低地笑了一声，周身的低气压都仿佛消散了些许。他手腕一翻，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随手抛给我。
“够你吃一辈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