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江临的家彻底变了样。 以前虽然也简洁,但至少有点烟火气,现在则冷得像间样品房,所有色彩仿佛都随着林晚的离去一同褪去了。只有客厅角落新添的豪华猫爬架、一堆贵得令人咂舌的猫玩具和不同口味的进口猫粮,突兀地显示着这个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
江临给它取名“念念”。 林晚心里酸涩,他是在“念”着谁,不言而喻。
江临对念念极好,好得近乎反常。他会给它梳毛,手法笨拙却异常轻柔;会对着它自言自语,说一些只有他们两“人”懂的话;甚至会允许它睡在枕边,那是它以前作为林晚时都不敢想的位置。
“念念,你看这张照片,”他有时会抱着它,指着手机屏幕上层林尽染的香山,“去年秋天,非要拉着我去,爬到一半耍赖不肯走,最后还是我背下山的。”他的声音很平,没有波澜,但念念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沉闷的震动。
她只能用毛茸茸的脑袋蹭蹭他的下巴,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心里大喊:那是因为你故意走了一条特别陡的路!混蛋!
他似乎真的从这只猫身上找到了一丝诡异的慰藉。尤其是当念念无意识地做出一些和林晚极其相似的小动作时——比如思考时尾巴尖会轻轻绕成一个问号,吃到不喜欢的东西时会嫌弃地用小爪子推开碗,甚至偶尔翻白眼的神态——江临那双死寂的眸子里,会极其短暂地闪过一点微光。
但他整个人依旧是冷的。对父母电话里小心翼翼的关心敷衍了事,对朋友的邀约一概回绝。他把自己关在这个充斥着回忆和一只猫的房子里,像一座自我封锁的孤岛。
(二)
双方父母来看过他几次。 江妈妈看着儿子瘦削的背影和毫无生气的眼睛,偷偷抹泪,对林妈妈说:“要是晚晚还在…临临不会这样的…” 林妈妈红着眼眶,看着趴在江临脚边,同样情绪低落的小猫,叹了口气:“这孩子,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连我们都不太愿意搭理。倒是这猫,他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林晚听着,心里难受得像刀割。她宁愿看他像以前那样痞里痞气地跟她斗嘴,也不想看他现在这样,行尸走肉一般。
她试图“叫醒”他。 在他对着窗外发呆时,她会跳上书桌,故意打翻他的水杯,引来他无奈的注视。 在他一整天不吃不喝时,她会把猫粮碗叼到他面前,然后自己也不吃,就蹲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喵呜喵呜”地叫,直到他妥协地去给自己弄点吃的,顺便给她也添上。 她甚至试过在他洗澡时,把浴室门外的衣服毛巾全都扒拉到地上,弄得一团糟,只因为他有一次在里面待了太久太久,久到她害怕。
这些笨拙的“关心”,偶尔能让他唇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几乎不存在的弧度,揉揉她的头说:“你怎么这么皮?跟她一样。”
但这远远不够。他心底的伤口太深,抑郁像黑色的潮水,仍在不断将他吞没。深夜,他依旧会被噩梦惊醒,浑身冷汗,然后抱着她,身体微微发抖,一遍遍低喃那个名字:“晚晚…”
念念把脸埋在他怀里,猫眼里盛满了人类看不懂的心疼和绝望。
(三)
江临唯一还有联系的朋友是陈浩,也是他们俩的共同好友。 陈浩偶尔会硬着头皮过来,试图拉江临出去走走,每次都被那冻死人的低气压和冷漠的“不去”给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