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墨缘牵旧梦

林墨的话音刚落,书店里突然静得能听见钟摆的滴答声。铜制封印盒安安静静地躺在柜台上,刚才还在里面疯狂撞击的《渡魂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一丝动静都没有了。

“你说…… 你觉得这书熟悉?” 周停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凑到林墨身边,像打量稀有动物似的盯着她的手,“你再碰一下这盒子试试。”

林砚秋赶紧按住姐姐的肩膀:“别乱碰!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刚才《渡魂经》放墨煞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可不想姐姐再出什么岔子。

林墨却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种莫名的笃定:“没事的。” 她慢慢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封印盒,盒子突然发出一阵温和的白光,跟解契符的光芒很像,在昏暗的书店里漾开一圈光晕。

“我的天,这是双向奔赴啊?” 沈砚看得目瞪口呆,他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口,“合着这书跟你姐还有亲戚关系?”

周停云突然一拍大腿,转身从柜台最底层翻出个落满灰尘的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张泛黄的老照片。他抽出其中一张递给林砚秋:“你看看这个。”

照片上是个穿长衫的年轻男人,正站在停云书店门口,手里捧着本深蓝色封皮的书,跟《渡魂经》一模一样。男人旁边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眉眼间跟林墨有七分像。

“这是……” 林砚秋的手指在照片上轻轻摩挲。

“这是你太爷爷和太奶奶。” 周停云的声音低沉下来,“你太爷爷是我师父的师弟,当年就是他协助封印《渡魂经》的。这书吸收了他太多执念,估计早就认你们林家的血脉了。”

林墨突然 “啊” 了一声,捂着脑袋蹲下身:“头好疼…… 好多画面……” 她的额头上渗出冷汗,脸色苍白如纸,“有个人在烧书…… 好多书在哭……”

“姐!” 林砚秋赶紧扶住她,“你别急,慢慢说。”

沈砚从桌上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先喝点水,是不是书灵的后遗症?” 他想起周老板说过,书灵离开书本会暂时失去记忆,说不定还会头疼。

林墨喝了口水,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眼神里带着迷茫:“我好像想起一些事。在书里的时候,总有人跟我说‘守住狐狸头’,还说‘顾家的人不能信’。” 她看向周停云,“那个穿青布褂子的人,是不是要害我们?”

周停云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避开林墨的目光,转身去收拾散落的照片:“小孩子别乱说话。”

沈砚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周老板这反应,跟考试作弊被抓包似的,绝对有问题。他刚要追问,就听见门口传来 “咚” 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用重物砸门。

“顾先生又来了?” 林砚秋吓得往沈砚身后躲,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醒魂铃。

周停云却摇了摇头,脸色凝重:“不是他。这是‘书劫’的声音,《渡魂经》要破封印了!” 他指着柜台,封印盒上的铜书签正在剧烈抖动,上面的狐狸头图案像是活了过来,眼睛里闪着红光。

书店里的书架突然开始剧烈摇晃,书一本本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最中间那排旧行李箱改的书架 “哗啦” 一声散架了,露出后面的墙壁 —— 竟然是道暗门,门板上刻满了狐狸头图案,跟铜书签一模一样。

“这书店还有密室?” 沈砚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你们这是开书店还是搞地下党啊?”

“快进去!” 周停云推了他们一把,自己则挡在封印盒前,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铃铛,跟沈砚他们的醒魂铃很像,“我来挡住书劫,你们从密道走,去老印刷厂的地下室,那里有压制《渡魂经》的法器!”

“那你怎么办?” 林砚秋看着他单薄的背影,突然有点不忍心。虽然这老头神神秘秘的,但毕竟帮了他们不少忙。

“我在这守了一辈子,早就该还债了。” 周停云的声音带着笑意,却透着股悲壮,“告诉林墨,她太爷爷的债,不该由她来还。”

暗门后面是条狭窄的通道,仅容一人通过,墙壁上挂着油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布满灰尘的脚印,像是很久没人走过了。沈砚走在最前面,举着强光手电探路,光柱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这密道跟我家老宅的地窖似的。” 林砚秋扶着姐姐,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通道里弥漫着股潮湿的土腥味,“周老板说的法器是什么啊?”

“估计是能收拾《渡魂经》的东西。” 沈砚的手电照到通道尽头,那里有扇木门,“快到了。” 他推开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机器轰鸣声,震得地面都在抖。

门外是间废弃的厂房,生锈的机器零件散落一地,墙角堆着几摞印坏的报纸,上面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厂房正中间有个通往地下的铁梯子,锈得不成样子,梯级上还挂着蜘蛛网。

“这就是老印刷厂?” 林墨看着墙上 “云城印刷厂” 的招牌,眼神里闪过一丝熟悉,“我好像来过这里。”

“你肯定没来过,这地方都废弃二十年了。” 林砚秋帮她拂去头发上的灰尘,“别多想,可能是书里的记忆搞混了。”

沈砚已经爬上铁梯子,用手电往下照:“下面挺深的,估计有三米多。我先下去探探路,你们俩慢点。” 他身手敏捷地爬下去,落地时发出 “咚” 的一声闷响,扬起一阵灰尘。

“下面安全,就是有点黑。” 沈砚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林砚秋扶着林墨慢慢往下爬,铁梯的锈渣蹭在手上,红乎乎的像血。爬到一半时,林墨突然 “啊” 地叫了一声,脚一滑差点掉下去,幸好林砚秋死死抓住她。

“怎么了?” 沈砚赶紧在下面托住她们。

“梯子上有东西。” 林墨的声音发颤,指着梯级上的刻痕 —— 是个狐狸头图案,跟铜书签一模一样,只是刻得很深,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

“这是……” 林砚秋的心跳突然加速,她想起爷爷留下的那本日记,里面画过同样的图案。

下到地下室,沈砚打开手电四处照。这里比上面干净,像是有人定期打扫。墙角摆着个石台,上面放着个青铜鼎,鼎里插着三支香,香灰还很新,像是刚点燃过。

“有人来过。” 沈砚警惕地掏出瑞士军刀,“而且刚走没多久。”

林墨却径直走向石台,伸手抚摸着青铜鼎:“就是它。” 她的指尖在鼎身上划过,那里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跟《渡魂经》里的字体一样,“太爷爷的日记里写过,这是‘镇墨鼎’,能吸收书里的墨煞。”

她刚说完,镇墨鼎突然发出一阵嗡鸣,鼎身的文字亮起红光,跟封印盒上的狐狸头遥相呼应。地下室的地面开始震动,角落里的纸箱纷纷倒塌,露出后面的墙壁 —— 竟然也刻着狐狸头图案,跟密道里的一模一样。

“这地方跟狐狸杠上了?” 沈砚捂着耳朵,鼎的嗡鸣声越来越响,震得他脑仁疼,“周老板是不是属狐狸的?”

林墨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从脖子上解下个吊坠 —— 是个小小的狐狸头铜像,跟铜书签同款,只是更精致些。她把吊坠放进镇墨鼎,鼎里突然冒出一团白雾,裹着吊坠升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姐,你干什么?” 林砚秋想阻止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了。

“太爷爷说,要用林家的血脉激活镇墨鼎。” 林墨的眼神变得空灵,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封印《渡魂经》。” 她的手腕上突然浮现出跟林砚秋一样的 “墨” 字印记,只是颜色更深,像用墨汁染上去的。

沈砚突然想起周停云的话,“书灵需以血亲之血为引”,难道激活镇墨鼎也要付出代价?他刚要冲过去,就见地下室的门被猛地撞开,顾先生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个黑色的盒子,脸上的疤在手电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果然在这里!” 顾先生冷笑一声,打开盒子放出墨煞,“林墨,别做无谓的抵抗了,你太爷爷当年都失败了,你以为你能成?”

墨煞像潮水般涌过来,沈砚赶紧把林砚秋拉到身后,掏出醒魂铃使劲摇。铃声在地下室里回荡,墨煞果然停下了脚步,但这次没有后退,只是在他们面前盘旋,像是在等待命令。

“没用的。” 顾先生一步步走近,“我已经用自己的血强化了墨煞,这破铃铛对它们没用了。” 他的目光落在半空中的狐狸吊坠上,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把镇墨鼎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体面些。”

“你做梦!” 林砚秋捡起地上的铁棍,摆出打架的姿势,“有我在,别想伤害我姐!”

沈砚也握紧了瑞士军刀:“顾先生,差不多该收手了。你看看你现在,跟个反派似的,出场自带黑烟特效,不累吗?” 他试图拖延时间,脑子飞快地转着,怎么才能让林墨恢复正常。

顾先生被他气得脸色铁青,手一挥:“给我上!”

墨煞再次扑过来,这次的速度更快,沈砚和林砚秋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沈砚看着悬浮在半空的林墨,心里急得像火烧 —— 再这样下去,别说激活镇墨鼎,他们三个都得交代在这里。

就在这时,林墨突然睁开眼睛,眼神恢复了清明。她看着扑过来的墨煞,突然大喊一声:“以血为引,镇!”

悬在半空的狐狸吊坠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钻进镇墨鼎里。鼎身的红光瞬间变得刺眼,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鼎里发出,那些墨煞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屑,纷纷被吸进鼎里,发出凄厉的尖叫。

“不!” 顾先生惊恐地后退,想收回墨煞,却发现自己的手也被吸力控制着,慢慢往鼎的方向移动,“我的墨煞!”

沈砚趁机拉着林砚秋躲到石台下:“这是…… 成功了?”

林墨摇摇晃晃地从半空落下,沈砚赶紧冲过去扶住她。她的脸色比纸还白,嘴唇毫无血色,手腕上的 “墨” 字印记正在慢慢变淡,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吸收。

“姐!” 林砚秋扑过来抱住她,“你怎么样?”

“没事……” 林墨虚弱地笑了笑,“太爷爷说的是真的…… 镇墨鼎能…… 能净化墨煞……”

顾先生被鼎的吸力逼到了墙角,他看着自己的墨煞被一点点吸走,脸上露出绝望的表情。突然,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铜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半张泛黄的纸,正是解契符的另一半!

“既然我得不到,你们也别想好过!” 顾先生把半张解契符扔进镇墨鼎,“我要让所有书灵都出来,让整个云城都变成书的世界!”

解契符掉进鼎里,瞬间引发了剧烈的爆炸。镇墨鼎的红光变成了黑色,吸力突然反转,变成了强大的推力,把沈砚他们狠狠甩了出去,撞在墙上。

“我靠,这是玩脱了啊!” 沈砚捂着被撞疼的腰,看着镇墨鼎里冒出浓浓的黑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这老头是拆迁队出身的吧?”

林墨挣扎着站起来,从怀里掏出《雨巷纪年》:“只有它能中和墨煞!” 她把书扔进镇墨鼎,书刚接触到黑烟,就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跟黑烟缠斗在一起,像两条龙在打架。

地下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墙壁上的狐狸头图案开始剥落,露出后面的泥土。沈砚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拉起林砚秋和林墨就往铁梯子跑:“快跑!这地方要塌了!”

他们刚爬上梯子,地下室就传来 “轰隆” 一声巨响,镇墨鼎爆炸了,强大的气浪把他们掀翻在地。沈砚赶紧护住姐妹俩,用后背挡住飞溅的碎石,疼得他龇牙咧嘴。

等烟尘散去,老印刷厂已经塌了一半,露出黑漆漆的夜空。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清冷的光。

顾先生躺在废墟里,一动不动,脸上的疤已经消失了,表情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他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半张解契符,只是已经变成了灰烬。

林墨走到废墟前,看着坍塌的地下室,轻轻叹了口气:“太爷爷,都结束了。”

沈砚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瓶水:“结束了。” 他看着远处停云书店的方向,那里亮着一盏灯,像是有人在等他们回去。

林砚秋突然 “咦” 了一声,指着废墟里的一块石板:“你们看那个。”

石板上刻着一行字,是用刀刻的,很深:“书灵非囚,执念是锁。”

“这是什么意思?” 林砚秋不解地问。

林墨笑了笑:“意思是,困住书灵的不是书,是自己的执念。就像我,如果不是总想着改写过去,也不会被困在书里。” 她看向林砚秋,眼神里带着歉意,“对不起啊砚秋,其实当年的志愿,我早就想改了,只是没勇气跟爸妈说。”

林砚秋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姐,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不该瞒着你……”

沈砚看着相拥而泣的姐妹俩,心里突然释然了。他掏出手机,翻出陈默家人的联系方式 —— 是他当年偷偷查的,一直没敢联系。现在,他终于有勇气拨出那个号码了。

月光下,老印刷厂的废墟安静地卧在那里,像是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远处的停云书店,灯光依旧亮着,等待着新的客人,也守护着那些未说出口的秘密。

沈砚知道,这场关于书和秘密的冒险结束了,但生活还要继续。他看了看身边的林砚秋,她正擦干眼泪,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像雨后的阳光。

“走吧,” 沈砚说,“该回去了。”

三人相视而笑,朝着停云书店的方向走去。石板路上的水洼里,倒映着三个依偎的身影,还有一轮皎洁的明月。

而在他们身后的废墟里,一块不起眼的铜片正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上面刻着个小小的狐狸头,像是在等待着什么。<|FCResponse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