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次日,虞穗宜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痛疲惫,喉咙干涩的紧,偏她累的眼睛都懒得睁开,只唤了声画船,“画船,我要喝水。”

虞穗宜迷蒙间隐约听见杯盏碰撞的声音,安心的翻了个身,微微张开嘴,等着画船喂她。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似是颇为无奈的样子。

虞穗宜吓的猛地睁开了双眼,却又被按回床榻,只觉一道漆黑的身影朝她袭来,干裂的双唇如同得逢甘霖,一道清冽温润的气息在她鼻尖辗转。

待看到沈归羡放大的脸后,虞穗宜有些惊讶。

他怎么在这儿?

咦,这厮也太恶心了,竟然用嘴给她喂水!

虞穗宜气呼呼的推开沈归羡,嫌弃的抹了把嘴,“沈归羡你也太恶心了,居然给我喂你的口水?”

沈归羡嘴角抽动了一下,瞪着虞穗宜,“你再说一遍?”

虞穗宜瞪了回去,“瞪什么瞪,眼睛还没我大,吓唬谁呢?”

沈归羡身形一僵,奇异的觉得他们好像两个小孩子拌嘴一样,幼稚。

不过,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像是回到了幼时的……

沈归羡收起思绪,看向虞穗宜的目光中似是有了几分水光。

“穗穗,以后都这么唤我吧。”

“唤我沈归羡。”

虞穗宜注意到沈归羡语气中的郑重,以及他眸中的泪光,顿了顿,语气也柔和了下来,“好啊,沈归羡。”

“沈归羡。”

“沈归羡,沈归羡……”

沈归羡看着滔滔不绝的重复着他名字的虞穗宜,被吵的有些头疼,于是,想了个办法,让她闭上了嘴。

一刻钟后,虞穗宜顶着红肿的嘴唇与沈归羡一起用膳,看着画船他们想笑不敢笑的样子,虞穗宜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色通红的厉害。

用完膳后,沈归羡拉起虞穗宜的手,在精致古朴的庭院中散步。

虞穗宜看着与沈归羡十指紧扣的手,撇撇嘴,到底没有收回来。

今日的沈归羡,好似有些不同。

莫不是这两日姿势太多,把他睡服了?

虞穗宜有些想不通沈归羡方才眼中的泪光究竟是为什么。

不过看着沈归羡一改往日阴郁沉闷,多了些翩翩少年的意气风发之态的样子,她还是挺喜欢的。

颜控啊。

她的老毛病了。

就喜欢好看的。

两人十分悠闲的将小小的庭院逛了又逛,实在无聊的紧。

恰巧,画船搬着几株花进来,虞穗宜瞬间来了兴致。

这花她认识啊。

照殿红,她额间就有,不过只有三瓣,且只有她自己看得到。

而这几株差不多每株都有二十几瓣,花色乃是浓烈的胭脂红。

画船见虞穗宜有兴致,便开口介绍,“主子,这花原本是生长在茶树上的,名为照殿红,因开花时满树红花,能照红殿宇而得名,宫中花匠见此花颜色喜庆,能讨贵人们喜欢,便想办法移植成了盆景。”

虞穗宜伸手抚摸了下花枝,若有所思的道,“那,若是将这盆中花枝移到这院中,能活吗?”

画船点点头,“能啊,主子喜欢这花?那奴婢给您种!”

“奴婢种花种树的可在行了!”

虞穗宜心想,她不会种花种树,但是会种地。

这都是种,应当差不了多少吧?

于是,说干就干,虞穗宜非要自己动手,哼哧哼哧的用铁锹开始撅土,不一会儿就弄的满身是土。

而沈归羡有些嫌弃的看着脏兮兮的虞穗宜。

他不理解。

不过一株破花,有什么可喜欢的。

他长的不比花好看吗??

半个时辰了!

自打这花出现,她半个时辰都没理他了!

他可是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又费尽心思找了借口瞒着陆明珠那边,就是为了陪她。

她可倒好,抱着株破花不放!

“愣着干什么呢沈归羡?”

“给我的花浇水去啊!”

沈归羡闻言不可置信的瞪着虞穗宜,“我吗?”

他可是太子啊喂!

他怎么能做这种浇水施肥的事!

他坚决不做!

……

“浇这么多够了吗?”

沈归羡幽怨的瞪着虞穗宜,手里还拎着盛满水的花浇。

“够了够了,再多就淹死了。”

虞穗乐呵呵的看着她亲手种下的照殿红,笑弯了眼睛。

沈归羡却是被这笑容晃了神,有一瞬间,他以为见到了母妃。

他关于母妃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唯一清晰的,就是母妃使唤路都走不稳的他去给她种的花浇水。

“穗穗,这株照殿红,一定会长大的,对吧?”

“当然啊,也不看看是谁种的。”

虞穗宜骄傲的挺挺小胸脯,美滋滋的摸了摸照殿红的叶子。

阳光真舒服的。

好像回到了跟人打架打赢的时候了。

还是打架开心。

比困在深宫,与人勾心斗角开心多了。

虞穗宜有些惆怅。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到底坏了哪路神仙的投胎,以至于阎君要这样罚她。

唉。

“你叹什么气?”

沈归羡感受到虞穗宜的低落,有些疑惑。

刚才还笑的像傻子,现在愁的像老婆婆,眉头都拧一起了。

虞穗宜气哼哼的站起身,“饿了!”

“我要吃饭!”

沈归羡眼睁睁的看着虞穗宜一撅一撅的走开,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无奈。

黄昏的光落在沈归羡脸上,他感受着院中的宁静,心中前所未有的荒凉。

这样与她两不相疑的日子,恐怕只有今日了。

眼见着虞穗宜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沈归羡驻足片刻,转身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渐行渐远。

而回到内室的虞穗宜也识趣的没有开口问那些人沈归羡去哪儿了。

她不是他的妻,这些话,她不该问。

虞穗宜扭过头,看着庭院中那株照殿红,远远看着真像血啊。

春风微动,鼻尖一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萦绕着,虞穗宜低下了头。

那香的药效,经久不散。

哪怕今后他不再来,也不会耽搁她的计划。

“主子,您怎么了?”

画船看着自家主子微红的眼眶,有些心疼,“主子是舍不得太子殿下吗?”

“主子别哭,太子殿下还会来的。”

虞穗宜顿了顿,点点头,没有回答画船。

以后,来的只会是太子殿下,再不是沈归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