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来啦!以为再也不愿见我”。

叶摇光瘦骨嶙峋的陷在青色的床榻之中,曾经满头青丝如今稀疏的躺在玉枕之上。

有气无力声音传来,才醒过神来的谢探棠掩住震惊。

“摇光,真是老天有眼,当初你多风光,我只能灰溜溜独自南下,你说这是报应?”

本想演戏装装同情,瞧她这副样子一刻也装不下去,奚落得不留情面。

“呵”,一声轻笑,接着她像要被憋死般,咳嗽不停。

冷冬急着上前拍背,一个婆子端着痰盂上前,谢探棠捂着口鼻往边上靠。

扶着床帐心想你也有今日光景,真也大快人心,憋了十年的气终于出了。

止住咳声,叶摇光孱弱的靠在雕花镂空的床围上,一手紧紧地抓着帕子抵在唇边。

“你开心了,我罪有应得,这回你又有机会了”。

谢探棠手帕遮住嘴角的笑意,“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那么稀罕他”。

叶摇光轻咳一声,眼神黯淡垂下。

“呵.......,还想把他还给你,瞧来,多此一举”。

谢探棠见她又咳了起来,已无气力再攀谈,气也出了,可不想在这看着她死。

留给她一句,“你的男人谁稀罕,你快自己留着”,扭身出去。

还要感谢她的信,让自己千里迢迢从徽州赶回,不然这好戏上哪瞧。

十年了,当初一心想嫁给沈临渊,如今的宣平侯,被最好的手帕交捷足先登。

抢过去又如何,偷来的注定长不了。

谢探棠站在她的院子瞧,玉兰花开得正艳,清风扫过,拂面的香气袭来。

这回语苑当年可是最喜欢的地方,日日入侯府门,盼着住进以丝竹回声闻名的院子。

出了院子往连廊方向而去,侯府多年一点变化也无,一如既往的威严。

谷子瞧着自家姑娘背挺得笔直,扭着小腰,装成淑女,缠枝花纹的裙摆随之荡漾。

这会儿心里不定怎的高兴,当年可就发誓定要回来报仇。

嘴角的笑也不说压压,人家正是悲伤之际,她可巴不得人家赶紧去。

“小姐,小姐,快看”。

顺着方向扫过去,一身黑纹的锦衣男子阔步而来。

谢探棠不自然地挺直了腰背,盯着近前的男子上下打量,还如那般沉稳,行不逾方的君子范儿,走路亦是方方正正。

伸手扶正头上的钗环,端方地行礼,“侯爷,安好”。

“贺二夫人,无须多礼”

沈临渊站定手腹无意识的摩挲着腕中檀木佛珠,大略打量一番对侧娘子。

还是一副娇俏模样不曾变,未等收敛眸光。

耳边又传来。

「还是一本正经的假样,脱了衣服我看你能不能也如此方正」。

「诶,这胸肌比以前大,腰腹似乎更有劲儿」。

「这臂膀更壮实了,别说,年纪越大越有味儿了,摸上一把」。

怒目射过去,这女人嫁了人本性依然未改,不知羞耻。

收回手中的佛珠,轻咳两声甩袖而去。

「又咋的了,动不动就生气,还和以前一样小心眼,小气鬼,咒你晚上不行」。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沈临渊脚步一顿,胯下一阵紧缩,逃也似的快步踏出这片回廊。

耳边终清净,也不知为何总能听见那女人心底的嘘嘘,十年过去了,还能听见。

自小十几岁就发现一靠近她,亦可听其心声,其他女人则不能。

前还觉她娇俏可爱,活泼灵动,自从听见她心底声音,才知这女子怎能如此不成体统。

谢探棠眼见人甩着袖子怒气冲冲逃也似的奔走,愣在当场,白装淑女了。

“小姐,你又惹怒侯爷了”。

“你都看到了,我装得多端庄,行礼都是标准的,谁知道又发什么疯”。

“你是不是又勾引他了”。

“我哪敢,老老实实站他面前,也就打量了一番”。

主仆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外走,谢探棠忍不住地心底埋怨,挺大个侯府连个轿子也不安排,脚都走疼了。

必然是那规矩大过天的侯爷定的,出行从简,就连那侯府女主人住处都简朴得很。

一天到晚牛烘烘的,不就是能文能武,二十岁以文入仕,又以武袭侯,这才三十岁入了内阁,可谓有才又有权。

当年穿过来就是看中他这点,还有他家独子,人口简单,家训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他爹当年军功得侯,联姻了陇西礼仪传世的范家女,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

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从小学武,又陇西大儒教授。

外头的花花肠子一点未让接触,就怕废了这子。

多好的夫君,自己费尽心机勾引,未能到手,让叶摇光占了便宜。

越想越不心甘,当年因他一句,“此女不可为吾家宗妇”。

自己只能远嫁他乡,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女子,你凭什么看不上。

就像她说的机会来了,自己非得把你拿下,再甩了你。

非得让你尝尝情苦,看你到时候鼻子还能不能翘到天上。

待你成了鳏夫,我这寡妇正好和你相配。

等着接招。

“小姐,该上车了”。

谷子搀扶着人坐进马车,看小姐一副憋住坏笑的模样,就知不定打何鬼主意。

“小姐,一会儿回伯府,你装着点,可是刚死了夫君的寡妇”,一杯清茶送了过去。

“出了一年孝期,怕什么”,一口喝掉,茶杯再次递过去。

“夫人,人家可都是服孝三年的”。

“本夫人管她别人,伺候了夫君九年还不够,都成了俏寡妇还不快活快活”。

谷子又送上一杯,嘴上一句话不敢再劝,听天由命吧!

幸好二爷留给小姐不少铺子田产,不靠娘家也可过活。

谢探棠站在车辕处仰头瞧着门上的牌匾,暗叹:我胡汉三又回来了,迎接姑奶奶入府吧!

结果车驾到永昌伯府正门不让入,来到侧门守门亦不让入,前去禀报。

刚一副壮志凌云被打击的渣儿都不剩,果然在这朝代,死了男人的女人不好混。

看人下菜碟伯府尤甚,等老子勾的宣平候欲罢不能,看你们不跪下巴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