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陆京阙已经不在地下室里,而是回到了马厩旁的杂物间。

这还是沈婳重生后第一次踏足陆京阙的“住处”。

当然,前世的时候其实她也没来过几次。

每次来都代表着陆京阙又要遭殃了。

天气冷,寒风凛冽。

穿着厚实大衣的沈婳走在前面,手里的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脚步不紧不慢。

同样裹得像是个球的刘妈跟在她身后,昂首挺胸,狐假虎威。

陆京阙敢跟其他人勾勾搭搭,今天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小姐,陆京阙肯定是要教训,但和他私通的那贱人也不能放过。”

沈婳:“……”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对方:“刘妈,没事的时候多看点书。”

不要再乱用词语了。

刘妈窘迫道:“大小姐,您也知道我是农村出身的,大字不识几个,就是看书,也看不懂。”

紧接着,刘妈又补充,“不过,我最近学会了听书。”

沈婳随口问:“什么书?”

刘妈:“俏寡妇夜会俊姐夫。”

沈婳:“……”

她沉默了几秒开口:“别听这个了,听其他的吧。”

刘妈不解但还是恭敬地应下:“好的,大小姐。”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陆京阙的“房间”门口。

沈婳还没有动作,刘妈就先一步踹开了门。

屋内的人正在穿衣服,听到动静,淡淡地抬眸看过来。

沈婳没察觉到男人冷漠厌恶的视线。

她的注意力都在陆京阙的身体上。

昨晚她给陆京阙包扎的绷带被解开了,上面却满是血迹。

沈婳眼里带着疑惑。

明明她昨晚给陆京阙上药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那么,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陆京阙,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昨晚和你见面的那个贱人是谁?”刘妈的大嗓门突然响起。

沈婳回神,想要进门,却发现这个杂物间实在太小了,一张木板搭出来的床就占据了大部分面积,除此以外,连张桌椅都没有,只墙面上拉了根铁丝,用来挂衣服。

除了陆京阙的个人用品,剩余空间放的都是清扫马厩的工具,乱糟糟的。

刘妈再往里一站,本就狭小的空间越发逼仄。

沈婳也就没往里面进,站在门口说道:“穿好衣服滚出来。”

“关门。”陆京阙面无表情道,“出去。”

刘妈:“小杂种,你……”

陆京阙直直与沈婳对视:“我要换裤子。”

沈婳吩咐:“刘妈,出来,关门。”

大小姐发话了,刘妈只能指着陆京阙放话:“小杂种,你等着!”

“砰”的一声。

门被重重砸上。

刘妈愤懑道:“大小姐,等会儿必须得给这小子点厉害瞧瞧。”

沈婳摸着手里的鞭子,瞥她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闻言,刘妈心里一惊,赶忙摇头:“没有,我算什么东西?哪配教您做事?”

沈婳冷声道:“那就把嘴闭上。”

刘妈缩着脖子退到了她身后:“是,大小姐。”

过了会儿,门打开,换了身衣服的陆京阙走出来。

重生后,这还是沈婳第一次见到站着的陆京阙。

男人依旧是穿着单薄的衣服,身形消瘦修长,肤色呈现病态的苍白,走路的姿势略有些奇怪。

在地下室里跪了一夜,陆京阙现在还能站着已经算得上奇迹了。

男人嗓音冷涩:“找我什么事?”

沈婳把玩着手里的鞭子:“你身上的伤是谁给你包扎的?”

陆京阙:“不知道。”

刘妈没忍住跳出来说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包庇那个贱蹄子?”

陆京阙视线落在刘妈身上,阴恻恻的,像是看一个死人。

他忽然道:“我昨晚确实见了一个人。”

沈婳心神微颤,莫名有些慌,但想到她昨天打扮成那样,陆京阙应该认不出她来,于是稍微冷静了些。

而刘妈一听陆京阙承认了,就像抓到了他的小辫子一般,神色激动道:“大小姐,我就说这小杂种不老实。”

“敢抢我们大小姐的男人,那小骚蹄子到底是谁?”刘妈疾言厉色地质问。

陆京阙看向沈婳。

沈婳被看得心惊肉跳。

做什么看她?

难不成认出她来了?

沈婳心里慌得一批。

然后就听到陆京阙用讥讽的语气说:“我昨晚只见了沈婳一个人。”

刘妈一愣,然后破口大骂:“你放屁!你难道是想说,你身上的伤是大小姐给你包扎的?”

“自然不是。”陆京阙嗤笑了声,“但我昨晚确实只见过沈婳。”

沈婳的心随着陆京阙的这句否认而放了下去。

原来对方说的见过她是指睡觉前的那一面啊。

吓死她了。

她还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

刘妈气得不行:“大小姐,这小子满口胡言,要是不让他尝点苦头,看来他是不会说实话了。”

沈婳:“刘妈,你确定昨晚给陆京阙包扎的那个人是在帮他?”

“肯定的啊,大小姐。”

“那为什么包扎过的伤口还会流那么多血?”沈婳用手里的鞭子指向陆京阙的腹部。

那里有血正在慢慢渗出来,甚至把陆京阙刚换的衣服都给染红了。

刘妈也诧异了:“这……”

沈婳轻飘飘道:“莫不是那人给陆京阙涂的是毒药?”

刘妈也疑惑:“可是我早上去地下室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血。”

难道是慢性毒药?

沈婳不耐烦地甩了下鞭子:“行了,天这么冷,这地方还又脏又破的,本小姐可待不下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

刘妈只得赶紧跟上去。

陆京阙站在原地没动,黑沉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沈婳的背影,像是冷血的野兽盯上了势在必得的猎物。

他将手按在腹部,冷漠地看着手上的血,然后转身回屋子里。

简陋的床上只有一张白色的床单和一床薄得不能再薄的被子。

陆京阙掀开被子,拿出了一个药瓶。

如果沈婳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是她昨晚留给陆京阙的那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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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里,沈婳又去落地窗前坐着。

刘妈察觉到大小姐的心情不好,不敢再往她身边凑,沉默地去做事了。

沈婳撑着下巴,眉头微微皱着。

昨晚的事是她没考虑周全。

最后还得陆京阙把自己弄伤,才能收场。

没错。

沈婳已经猜到陆京阙身上的那些血是他自己弄的了。

为的就是袒护她。

不。

应该是袒护昨晚帮他包扎的她。

她是想要在暗地里帮陆京阙,来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

可现在反而弄巧成拙,她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导致她明知会惹人怀疑,却还是没办法对着陆京阙挥鞭子。

现在回来了,她又懊悔。

就是随便做个样子地抽一鞭也好啊。

大不了晚上再偷偷给陆京阙送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