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阙已经不在地下室里,而是回到了马厩旁的杂物间。
这还是沈婳重生后第一次踏足陆京阙的“住处”。
当然,前世的时候其实她也没来过几次。
每次来都代表着陆京阙又要遭殃了。
天气冷,寒风凛冽。
穿着厚实大衣的沈婳走在前面,手里的鞭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脚步不紧不慢。
同样裹得像是个球的刘妈跟在她身后,昂首挺胸,狐假虎威。
陆京阙敢跟其他人勾勾搭搭,今天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大小姐,陆京阙肯定是要教训,但和他私通的那贱人也不能放过。”
沈婳:“……”
她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对方:“刘妈,没事的时候多看点书。”
不要再乱用词语了。
刘妈窘迫道:“大小姐,您也知道我是农村出身的,大字不识几个,就是看书,也看不懂。”
紧接着,刘妈又补充,“不过,我最近学会了听书。”
沈婳随口问:“什么书?”
刘妈:“俏寡妇夜会俊姐夫。”
沈婳:“……”
她沉默了几秒开口:“别听这个了,听其他的吧。”
刘妈不解但还是恭敬地应下:“好的,大小姐。”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陆京阙的“房间”门口。
沈婳还没有动作,刘妈就先一步踹开了门。
屋内的人正在穿衣服,听到动静,淡淡地抬眸看过来。
沈婳没察觉到男人冷漠厌恶的视线。
她的注意力都在陆京阙的身体上。
昨晚她给陆京阙包扎的绷带被解开了,上面却满是血迹。
沈婳眼里带着疑惑。
明明她昨晚给陆京阙上药的时候,他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那么,这些血是从哪里来的?
“陆京阙,你还不赶紧老实交代昨晚和你见面的那个贱人是谁?”刘妈的大嗓门突然响起。
沈婳回神,想要进门,却发现这个杂物间实在太小了,一张木板搭出来的床就占据了大部分面积,除此以外,连张桌椅都没有,只墙面上拉了根铁丝,用来挂衣服。
除了陆京阙的个人用品,剩余空间放的都是清扫马厩的工具,乱糟糟的。
刘妈再往里一站,本就狭小的空间越发逼仄。
沈婳也就没往里面进,站在门口说道:“穿好衣服滚出来。”
“关门。”陆京阙面无表情道,“出去。”
刘妈:“小杂种,你……”
陆京阙直直与沈婳对视:“我要换裤子。”
沈婳吩咐:“刘妈,出来,关门。”
大小姐发话了,刘妈只能指着陆京阙放话:“小杂种,你等着!”
“砰”的一声。
门被重重砸上。
刘妈愤懑道:“大小姐,等会儿必须得给这小子点厉害瞧瞧。”
沈婳摸着手里的鞭子,瞥她一眼:“你在教我做事?”
闻言,刘妈心里一惊,赶忙摇头:“没有,我算什么东西?哪配教您做事?”
沈婳冷声道:“那就把嘴闭上。”
刘妈缩着脖子退到了她身后:“是,大小姐。”
过了会儿,门打开,换了身衣服的陆京阙走出来。
重生后,这还是沈婳第一次见到站着的陆京阙。
男人依旧是穿着单薄的衣服,身形消瘦修长,肤色呈现病态的苍白,走路的姿势略有些奇怪。
在地下室里跪了一夜,陆京阙现在还能站着已经算得上奇迹了。
男人嗓音冷涩:“找我什么事?”
沈婳把玩着手里的鞭子:“你身上的伤是谁给你包扎的?”
陆京阙:“不知道。”
刘妈没忍住跳出来说道:“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包庇那个贱蹄子?”
陆京阙视线落在刘妈身上,阴恻恻的,像是看一个死人。
他忽然道:“我昨晚确实见了一个人。”
沈婳心神微颤,莫名有些慌,但想到她昨天打扮成那样,陆京阙应该认不出她来,于是稍微冷静了些。
而刘妈一听陆京阙承认了,就像抓到了他的小辫子一般,神色激动道:“大小姐,我就说这小杂种不老实。”
“敢抢我们大小姐的男人,那小骚蹄子到底是谁?”刘妈疾言厉色地质问。
陆京阙看向沈婳。
沈婳被看得心惊肉跳。
做什么看她?
难不成认出她来了?
沈婳心里慌得一批。
然后就听到陆京阙用讥讽的语气说:“我昨晚只见了沈婳一个人。”
刘妈一愣,然后破口大骂:“你放屁!你难道是想说,你身上的伤是大小姐给你包扎的?”
“自然不是。”陆京阙嗤笑了声,“但我昨晚确实只见过沈婳。”
沈婳的心随着陆京阙的这句否认而放了下去。
原来对方说的见过她是指睡觉前的那一面啊。
吓死她了。
她还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
刘妈气得不行:“大小姐,这小子满口胡言,要是不让他尝点苦头,看来他是不会说实话了。”
沈婳:“刘妈,你确定昨晚给陆京阙包扎的那个人是在帮他?”
“肯定的啊,大小姐。”
“那为什么包扎过的伤口还会流那么多血?”沈婳用手里的鞭子指向陆京阙的腹部。
那里有血正在慢慢渗出来,甚至把陆京阙刚换的衣服都给染红了。
刘妈也诧异了:“这……”
沈婳轻飘飘道:“莫不是那人给陆京阙涂的是毒药?”
刘妈也疑惑:“可是我早上去地下室的时候,他身上并没有血。”
难道是慢性毒药?
沈婳不耐烦地甩了下鞭子:“行了,天这么冷,这地方还又脏又破的,本小姐可待不下去了。”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了。
刘妈只得赶紧跟上去。
陆京阙站在原地没动,黑沉沉的目光一直注视着沈婳的背影,像是冷血的野兽盯上了势在必得的猎物。
他将手按在腹部,冷漠地看着手上的血,然后转身回屋子里。
简陋的床上只有一张白色的床单和一床薄得不能再薄的被子。
陆京阙掀开被子,拿出了一个药瓶。
如果沈婳在这里,一定能够认出这是她昨晚留给陆京阙的那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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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里,沈婳又去落地窗前坐着。
刘妈察觉到大小姐的心情不好,不敢再往她身边凑,沉默地去做事了。
沈婳撑着下巴,眉头微微皱着。
昨晚的事是她没考虑周全。
最后还得陆京阙把自己弄伤,才能收场。
没错。
沈婳已经猜到陆京阙身上的那些血是他自己弄的了。
为的就是袒护她。
不。
应该是袒护昨晚帮他包扎的她。
她是想要在暗地里帮陆京阙,来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
可现在反而弄巧成拙,她心里的愧疚更深了。
导致她明知会惹人怀疑,却还是没办法对着陆京阙挥鞭子。
现在回来了,她又懊悔。
就是随便做个样子地抽一鞭也好啊。
大不了晚上再偷偷给陆京阙送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