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陆京阙是在晚上十点才回来的。

沈婳站在房间的阳台上,手里拿着个望远镜。

她也是今天才发现,她房间的阳台正好对着陆京阙的住处。

只不过稍微离得有些远,所以回房间时,她特意拿了望远镜。

而现在,沈婳就拿着望远镜在观察不远处的男人。

对方又换了身衣服。

毕竟下午的那件染上了血。

陆京阙从来不会告诉陆桑,他在沈家的处境。

陆桑虽然有察觉到哥哥好像瘦了很多,脸上甚至还会有结痂的伤痕,但却懂事地没有问。

透过望远镜,沈婳看见陆京阙的脚步在门口停顿了下来。

显然是发现了门口的衣服。

因为对方是背对着她的,沈婳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但想也知道,定然是非常难看的。

还会嘲讽她又搞这些没意思的小把戏。

男人没管地上那堆如同抹布,还散发着异味的衣服,径直打开门进了屋。

沈婳放下望远镜,有些气闷。

她就知道陆京阙不会要。

她给的东西,估计对方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但她只能用这种方式给陆京阙送衣服啊。

不然这寒冬腊月的,穿那么点衣服,不得冻生病才怪。

深夜。

沈婳设置的闹钟响了。

她困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然后才迷迷瞪瞪地起来换衣服,cos见不得人的狗仔。

她本来没打算今晚去找陆京阙的。

但谁让对方不收她“送”的衣服?

沈婳也没打算空手去,她还带上了治疗外伤的药。

不知道今天陆京阙自己弄出血的伤口怎么样。

他那间小破屋子里也不像是有药的样子,所以她还是带点药去吧。

避开别墅里值夜班的佣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沈婳猫猫祟祟地来到了马厩旁的杂物间。

杂物间四四方方的,连扇窗都没有,沈婳也就看不到陆京阙睡没睡。

不过都已经凌晨一两点了,陆京阙不睡觉,难道像她一样在做雷锋吗?

脚下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沈婳低头看去,是那套被百般蹂躏的衣服。

因为天气太冷,又被酱油之类的液体打湿,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硬。

杂物间的门锁早就坏了——被刘妈踢坏后就没换过。

沈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透过外面的路灯看见床上鼓鼓囊囊地像是躺着个人。

看来陆京阙已经睡了。

于是,她的动作稍微大胆了些。

撅着个屁股,将门口那团冻硬的衣服往屋子里拖。

由于看不到身后的路,她突然撞上了什么东西。

随着她的回头,一个棍状物体直直对着她的脸倒了下来。

我去!

什么东西啊?

沈婳立马松开拽着衣服的手,灵活地跳到一旁。

结果又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

“咚”的一声。

她脑袋被撞了一下。

就是沈婳戴着帽子,也能感到肿胀的疼痛。

陆京阙就不能把他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吗?

知不知道东西乱放是很危险的?

沈婳想着,愤愤不平地转头去瞪床上的陆京阙。

却看到本该躺着的男人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沈婳:“!!”

她被吓得抖了下,细白娇嫩的手伸出,指着对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个时候了,沈婳还记得自己绝对不能出声。

咔哒——

挂在墙上的老旧电灯泡亮起。

照亮了陆京阙那张苍白赛雪,轮廓立体精致的脸。

乌青的唇缓缓轻启,吐出两个字:“是人。”

显然他读懂了女孩要表达的意思。

女孩却还谨慎地往地上看了眼。

发现有影子后,才松了一口气。

陆京阙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里,表情一如既往冷淡:“你在干什么?”

说着,陆京阙的视线落在地上的那堆衣服上。

沈婳指了指门口,又指陆京阙,意思很明显。

【我在门口看见的,以为是你的,所以就帮你拿回来了。】

沈婳不确定陆京阙能不能看懂她的意思,但她的手语才刚开始学,没办法比划这么长的句子。

好在陆京阙长了颗聪明的脑袋,连蒙带猜地弄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语气淡漠道:“不是我的。”

沈婳有些急了。

在你门口的东西,怎么就不是你的?

但她现在一句话也不能说,比划也比划不出来。

只能干着急。

陆京阙虽看不到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的情绪。

他不明白对方在急什么。

只淡淡开口:“你来做什么?”

因为不能明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沈婳就有些气闷。

她从上衣兜里掏出几瓶药,然后蛮横地扔到陆京阙的床上。

陆京阙看着这几瓶治疗外伤的药,沉默几秒,抬头看她:“你想要什么?”

沈婳闻言一愣。

她什么也不想要。

等等。

陆京阙该不会以为她帮他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吧?

他一个穷困潦倒,还总是遭受虐待欺凌的赘婿,有什么可图的?

沈婳暗暗冷哼了声,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睥睨着男人。

只可惜她戴着墨镜,陆京阙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神变化。

只能感觉得到她在看着自己。

陆京阙的手碰到了床上的药瓶,因为被女孩捂在口袋里捂得太久,瓶身还带着点温度。

他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女孩。

沈婳不想跟对方就这样僵持着,只好摇了摇头。

她做这些,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没管陆京阙是何反应,沈婳在四周看了看,终于在墙角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塑料盆。

而后,她将地上的衣服扔进盆里。

陆京阙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直到看见女孩端着盆去外面,没多久就响起了水声。

她这是要把那堆衣服洗了?

眼见着女孩那双娇嫩白皙的手就要伸进冰冷刺骨的水里,陆京阙皱着眉制止道:“这不是我的衣服。”

沈婳没理他,一意孤行地想要洗衣服。

陆京阙捏着她的手,隔着墨色的镜片与女孩对视。

片刻,他缓缓松了手。

然后端着塑料盆去到旁边,蹲下身开始搓洗衣服。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刚泡进水里,就冻得紫青。

沈婳在陆京阙的住处没找到烧水壶。

她有些疑惑。

陆京阙平时喝什么水?

难道就喝外面的冷水吗?

她可是知道,外面的水是给马喝的。

沈婳看着外面蹲着洗衣服的身影,心情很是复杂。

衣服上的污渍实在太多了,第一遍洗出来的水都是脏兮兮的。

一直到第三遍,水才干净了些。

而陆京阙的手已经冻得发红发肿。

在男人准备洗第四遍的时候,沈婳突然从他手里把盆夺了过来。

她胡乱瞎比划了一通,然后就抱着盆转身跑了。

陆京阙:“?”

……那是他唯一的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