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扬坐在驾驶座上，把头埋在方向盘里。
车里循环播放的，正是那首《涅槃》。
压抑的钢琴声里，夹杂着男人崩溃的哭声和捶打方向盘的闷响。
「造孽啊。」
闺蜜在电话里感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的痛苦，与我何干？
我只觉得讽刺。
当初我疼得快要死掉的时候，他在哪里？
现在靠一首曲子来共情我的痛苦？
真是年度最好笑的笑话。
真正让我动了怒气的，是另一件事。
柳溪又开始作妖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我另一首尚未完成的曲子《晨曦》的谱子。
然后她拿着这首曲子，找到了业内一位德高望重的钢琴教授。
而推荐人是霍扬。
她对外宣称，这首《晨曦》是她饱受校园霸凌和网络暴力后，依旧向往光明的内心写照。
教授对这首曲子赞不绝口，当场收了她做关门弟子。
一时间，柳溪从一个备受争议的贫困生，摇身一变成了才华横溢、身残志坚（她声称网络暴力让她患上了抑郁症）的音乐新星。
无数的同情和赞美向她涌去。
而我，成了那个嫉妒贤才、恶毒霸凌的跳梁小丑。
闺蜜把这些新闻甩给我的时候，气得差点心梗。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偷你的曲子，还反过来踩你一脚？」
「那个老教授是瞎了吗？柳溪什么水平他看不出来？」
「还有霍扬！他脑子是被驴踢了吗？他居然帮着柳溪！」
我看着新闻上柳溪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第一次，生出了滔天的恨意。
关掉新闻页面，拨通了程晏的电话。
「程晏，帮我报名。」
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想好了？」
「嗯。」
我捏紧了手机。
「那个国际钢琴大赛，我要参加。」
我要让所有人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创作者。
5
比赛地点在维也纳。
我提前一周飞了过去，进行最后的准备。
程晏不放心我，也请了假陪我一起。
维也纳的冬天很冷，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
刚下飞机，程晏就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条厚厚的羊绒围巾，仔细地帮我围上。
他的手指微凉，不小心碰到我的脸颊，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他顿了顿，收回手。
「走吧，酒店安排好了。」
我们并肩走出机场大厅。
冷风中，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直直地闯入我的视线。
他瘦了很多，眼窝深陷，下巴上全是胡茬。
他就那么定定地站在那里。
或者说，是锁着我脖子上的围巾。
下一秒，他疯了一样地冲了过来。
目标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程晏。
他扬起的拳头带着风，直直地朝着程晏的脸挥去。
我几乎是本能地，往前跨了一步，张开双臂，挡在了程晏身前。
霍扬的拳头，在离我鼻尖不到一公分的地方，生生停住。
他的手臂在剧烈地颤抖，眼睛里的红血丝更加骇人。
「让开。」
他的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不让。」
我平静地回视他。
「霍扬，你闹够了没有？」
「念念……」
他喃喃地叫我的名字。
「我们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