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泽脸上的玩味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猛地坐直身体,锐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那个角落里的男人,眉头紧紧蹙起。一丝被冒犯的愠怒和强烈的警惕,清晰地掠过他眼底。他显然不认识对方,但对方掷地有声的八百万,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刚刚建立的心理优势上。
空气中无形的火药味陡然浓烈起来。两个男人,一个慵懒贵气却暗藏锋芒,一个冷峻强势气场迫人,隔着半个会场无声地对峙着。光影在他们脸上切割出明暗不定的轮廓,整个空间的气压似乎都降低了。
拍卖师的声音激动得有些变调:“八百万!这位先生出价八百万!顾先生?” 顾承泽收回目光,重新靠回椅背,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意,带着强烈的胜负欲:“一千万。”
烟灰色西装的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仿佛只是报出一个数字:“一千三百万。”
顾承泽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他不再看对手,而是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设计图,眼中燃烧着一种被激怒的、势在必得的火焰。他缓缓举起竞价牌,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狠戾的劲风: “一千八百万!”
“一千八百万!顾先生一千八百万!”拍卖师的声音几乎破音。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在两个男人之间疯狂逡巡。空气紧绷得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
烟灰色西装的男人,终于第一次,将目光正式投向顾承泽。那眼神没有任何温度,如同审视一件器物。他缓缓抬起手。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将继续加价,将这场对决推向天价时—— 他只是极其随意地挥了挥手中的竞价牌,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向后靠去,彻底退出了角逐。姿态闲适,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加价只是微不足道的游戏。
顾承泽的脸色在拍卖厅骤然爆发的惊呼和掌声中,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赢得了拍品,却赢得异常憋屈。那轻松退出的姿态,比任何加价都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羞辱。他手指关节捏得发白,盯着那个角落男人的眼神,冰冷得几乎要淬出毒液。
拍卖师激动地落槌:“一千八百万!成交!恭喜顾先生!”
追光再次笼罩顾承泽。他终于缓缓站起身,脸上勉强维持着胜利者的矜持微笑,目光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扫过我藏身的角落。那一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或许是我那身与他相比过于朴素的午夜蓝西装,或许是我过于僵硬紧绷的姿态。
他眼中掠过一丝极快的嘲讽和厌恶,嘴角勾起一个冷峭的弧度,无声地对着我这个方向,再次做出了那个口型: “垃、圾。”
熟悉的两个字,混合着拍卖厅里的喧嚣、掌声、香槟的气泡声、女人低低的惊叹声……像一支冰冷的毒箭,穿透三年时光,再次精准地射中我的心脏。眼前的世界仿佛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顾承泽那张带着胜利者傲慢与施舍般鄙夷的脸孔放大、变形。
这一次,不再是无助的愤怒。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熔岩,从灵魂最深处猛烈地翻涌上来,烧灼着我的理智。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尖锐的疼痛带来一丝诡异的清醒。Zero?不,我是苏屿。被踩进泥里的苏屿,看着仇人用沾满他家族鲜血的金钱,轻蔑地拍下他呕心沥血的作品,还要再次被唾骂为“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