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东安界,镇东城。
万里无云的虚空之上,一名身着紫金王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
他面容威严,双目开阖间似有雷霆闪烁,周身气息与天地相合,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下方的整座巨城都笼罩在一股无形的威压之下。
此人,正是大炎圣朝册封的镇东王,亦是当世凡人界公认的修为第一人——元婴后期大修士,秦无侯!
此刻。
他威严的脸上带着一丝凝重,目光紧盯着前方百里外的一处空间。
那里,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一艘通体由黄金浇筑,铭刻着无数玄奥符文的巨大飞舟,正撕裂虚空,缓缓驶出。
飞舟之上,一面绣着金色炎龙的大旗迎风招展,彰显着其霸道绝伦的身份——大炎圣朝!
飞舟停在秦无侯面前千丈之处。
一名面白无须,眼眸狭长的宦官在数名金甲卫士的簇拥下,缓步走出,声音尖锐而冰冷:“镇东王,别来无恙。”
秦无侯眼神微沉,声音洪亮如钟:“原来是李总管大驾光临,不知圣王有何旨意?”
被称作李总管的宦官皮笑肉不笑地拂了拂袖袍,淡淡道:“旨意谈不上,只是有桩家事,想请镇东王给个交代。”
“家事?”秦无侯眉头微皱。
李总管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语气森然:“不久前,我家公主殿下于东安界游历,险些......失了清白!经我圣朝天机阁彻查,此事,乃是你们镇东王府的秦家人所为!铁证如山!”
“轰!”
此言一出,宛如晴天霹雳。秦无侯周身的气息瞬间激荡,一股恐怖的威压直冲云霄,令风云变色。
他双目如电,死死地盯着李总管:“此话当真?!”
“镇东王!”李总管非但不惧,反而上前一步,身后金甲卫士齐齐拔出佩刀,杀气冲天,“圣王说了,念在你镇守东疆有功,命你亲自处理此事,给圣朝一个交代。但也请王爷明白,就算您是当世凡人界第一人,我大炎圣朝的威严,也绝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话语中的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秦无侯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翻腾。
他秦无侯一生光明磊落,镇守东疆数百年,妖魔不敢来犯,四海皆颂其名,何曾受过这等指控?
但他终究是一代雄主,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好!李总管请回。我秦无侯在此立誓,无论是谁作奸犯科,败坏我秦家门风,我定不轻饶!一日之内,必给圣朝一个满意的交代!”
“希望镇东王言而有信。”李总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返回飞舟,“我们,便在此等候王爷一日。”
黄金飞舟隐入虚空,只留下秦无侯一人悬于空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身形一闪,裹挟着滔天怒意,瞬间消失在天际。
......
镇东王府,议事大厅。
“砰!”
一张由千年寒铁木打造的桌案,在秦无侯的一掌之下,瞬间化为齑粉。
恐怖的气息如狂风般席卷整个大厅,让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王妃林如烟见状,花容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柔声劝道:“王爷,是何事让您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何事?”
秦无侯怒极反笑,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我们秦家,竟然有人敢亵渎大炎圣朝的长公主!如今人家使者已经堵在了家门口,让我给个交代!”
“什么?!”林如烟如遭雷击,美丽的脸庞瞬间煞白,随即涌上无尽的愤怒,“这......这怎么可能!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做这等败坏门楣之事!此事关系到我王府的脸面,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秦无侯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下一刻猛然睁开!
一股无形的元婴神识威压,如同山崩海啸一般,瞬间笼罩了整个王府。
他冰冷的声音传遍每一个角落:“所有秦家族人,立刻到议事大厅集合,胆敢迟疑者,家法处置!”
片刻之间,大厅内便跪满了瑟瑟发抖的秦家族人。在秦无侯那足以碾碎神魂的威压之下,无人敢抬头。
“说!到底是谁干的好事!”秦无侯厉声喝问。
无人应答,只有一片死寂。
秦无侯眼神一寒,威压再度加重,一些修为低下的族人已经口鼻渗血,眼看就要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颤颤巍巍地抬起头,艰难地开口:“王......王爷,此事......此事似乎和......和凡少爷有关......”
“嗡!”
林如烟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失声尖叫道:“不可能!凡儿他谦逊有礼,心地善良,绝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你休要血口喷人!”
那名管家被王妃的厉声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
秦无侯的脸色却在听到“秦凡”二字时,彻底阴沉了下来。
他挥了挥手,散去威压,声音沙哑地道:“铁证如山,岂是你说不可能就行的?”
“可......可凡儿他......”林如烟慌了神,抓住秦无侯的衣袖,语无伦次地道,“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对,一定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一问便知。”
秦无侯面无表情,冷冷道,“去,把秦凡给我叫来。”
很快,一名面容清秀,眼神带着一丝怯懦的少年郎被带到了大厅。
他正是镇东王的养子,秦凡。
一见到秦凡,林如烟立刻冲了过去,焦急地抓住他的双肩,声音都在颤抖:“凡儿,你快告诉母妃,大炎圣朝长公主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秦凡眼神躲闪,下意识地想要否认:“母妃,我......”
“凡儿!”林如烟神色忧愁地打断了他,“大炎圣朝已经拿出了铁证,是不是你,一查便知。他们现在没有捅破,是给我们双方都保留了最后的颜面。你若再有隐瞒,只会害了我们整个王府啊!”
听到这话,秦凡知道无法再狡辩,脸上顿时挤出万分委屈的神情,带着哭腔道:“母妃,我......我真的没想做什么。我只是觉得长公主高高在上,想跟她开个玩笑而已......是她小题大做,我根本没对她怎么样啊!”
“混账!”
一声雷霆般的怒喝炸响,秦无侯一脚踹在秦凡的胸口,将他踹飞出去数丈之远。
“玩笑?小题大做?”秦无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秦凡怒骂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大炎圣朝的使者就在城外,指名道姓让我给个交代!你告诉我,这个交代怎么给?是让我把你这个儿子交出去,任由他们处置吗?你这个逆子,你这次惹下的是弥天大祸!”
秦凡被踹得口吐鲜血,听到这话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如纸,瘫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爷!”林如烟尖叫一声,连忙跑过去扶起秦凡,回头对着秦无侯哭喊道,“你这是做什么?凡儿还是个孩子!你真的要把他交出去吗?”
她将秦无侯拉到一旁,压低声音,眼中满是祈求:“王爷,凡儿可是我们从小看到大的儿子啊!你怎么能忍心......”
秦无侯咬紧牙关,双拳紧握,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一边是家族的声誉和来自圣朝的滔天压力,一边是自己疼爱多年的养子,他的内心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就在这时,秦凡挣脱了林如烟的怀抱,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对着秦无侯磕头:“父亲,母妃,你们不要为难了!是孩儿犯了错,就理应接受惩罚。你们......你们就把孩儿交出去吧!孩儿绝无怨言!”
这番“懂事”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秦无侯的心上。
他眼中的挣扎与犹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决绝。
他终于冷静下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冰冷而坚定:“无论如何,你是我秦无侯的儿子。让为父把你交出去,我绝对做不到!”
趴在地上的秦凡,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喜,但脸上依旧是一片懊悔与感动的神情。
林如烟也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安慰道:“凡儿你放心,区区一个大炎圣朝,我们镇东王府还不放在眼里。大不了,就是赔偿他们一番,你父亲是当世第一人,他们总要给几分薄面。”
秦无侯无奈地看了一眼过分溺爱秦凡的夫人,心中一阵烦躁。
秦凡却再次重重磕头,哽咽道:“是孩儿不孝,给父亲母亲惹来天大的麻烦,孩儿知错了!”
看着养子这副模样,秦无侯心中最后一丝怒火也被愧疚所取代,他叹了口气,心软了下来:“罢了,此事由为父再去与那圣朝使者交涉。实在不行,就让他卖我这个老脸,此事就此作罢。”
说完,他便准备动身。
“王爷且慢。”林如烟却拉住了他,柔声道,“我想先和凡儿聊聊。”
秦无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大厅之外,负手而立,显然是去思考如何应对圣朝的使者。
林如烟则将秦凡拉到大厅一旁的角落里,抚摸着他脸上的泪痕,满眼都是心疼:“好孩子,快告诉母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小就谦逊有礼,知书达理,怎么会犯下这种糊涂的错误?”
秦凡眼珠一转,脸上露出凄苦之色,支支吾吾地说道:“母妃......我......我确实是一时糊涂,但是......”
“但是什么?”林如烟何等精明,见他这副模样,立刻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追问道,“凡儿,你莫怕,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母妃说,母妃给你做主!”
秦凡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这才咬着牙,声音细若蚊蝇地说道:“是......是兄长!是兄长撺掇我这么做的!他说大炎圣朝的长公主国色天香,让我去见识见识,还说......还说出了事有王府担着,没事的......”
“秦天?!”
林如烟如遭五雷轰顶,身体猛地一颤,脸上血色尽褪。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怎么会是他?
怎么能是她的亲生儿子,秦天!
那个在外受苦多年,不久前才被寻回的亲生儿子,竟然能干出这等教唆弟弟,陷害家族的恶毒之事?!
“原来......原来根源在这里!”
门外,秦无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股比之前更为狂暴的怒火冲天而起。他猛然转身,双目赤红,周身杀气沸腾!
“好一个秦天!好一个我的亲儿子!不久前才被寻回,往日里处处针对弟弟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敢如此算计自己的手足,将整个王府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此子,留不得!”
言罢,他抬手便要发出一道诛杀令。
“不要!”林如烟却猛地冲上来,死死抱住他的手臂,泪流满面地哀求道,“王爷,不可啊!天儿......天儿他毕竟在外受苦多年,或许是心性因此变得偏激。我们......我们不能就这么处置他啊!”
“妇人之仁!”秦无侯怒吼,“他都要毁了我们整个家族,你还要为他求情?!”
林如烟哭着摇头:“我不是求情!只是......只是为了不损伤我们父子、母子间的亲情,我想......我想亲自和他好好聊聊,问问他为何要这么做!王爷,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好吗?”
秦无侯看着妻子梨花带雨的模样,胸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虽然愤怒,但也觉得此事确实需要问个清楚。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算是同意了。随即,他并指如剑,动用传音秘法,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另一座别院中炸响:
“逆子秦天,立刻滚到议事大厅来!”
声音中蕴含的无尽怒火与杀意,让整个王府都为之一颤。
角落里,秦凡缓缓抬起头,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阴冷而得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