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父母的房门，想问问妈把卡放哪了。
房间里没人，但我听到了他们压低了的说话声从阳台传来。
“……老林，你说这么做，善善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怪我们？”是妈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妇人之见！”父亲的声音很沉，“我们这也是为了她好！子昂是男孩，是我们家的根！他要是过得不好，我们百年之后谁来照顾善善？她现在帮弟弟一把，不就是帮她自己吗？”
“可那毕竟是善善辛辛苦苦挣的钱……”
“什么挣的钱？”父亲的语气变得不耐烦，“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一年能挣四十万？来路正不正还不知道呢！我们没追问就算对得起她了！用这钱给子昂买婚房，天经地义！莉莉家说了，没房子，这婚就别想结！”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炸雷在耳边响起。
买婚房……
四十万……
我浑身发冷，手脚冰凉，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步步挪出房间。
就在我失魂落魄地走到玄关时，我看到了。
在那个老旧的鞋柜上，随意地放着一个红色的文件袋。文件袋没有合拢，露出了里面一角白纸，上面“商品房买卖合同”几个加粗的黑体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眼睛。
我颤抖着手，抽出了那份合同。
翻到付款那一页，首付款金额那一栏，清清楚楚地写着一个数字—【肆拾万圆整。】
那一瞬间，我感觉天塌了。
我用半条命换来的钱，我以为用来拯救父亲生命的钱，竟然成了弟弟新房的首付。
原来，父亲早就有匹配的肾源，只是在等钱。而我，我所做的一切，我所承受的所有痛苦，不过是为我弟弟的幸福，铺上了一块血淋淋的垫脚石。
世界，在我眼前，碎裂成一片片。
6 决裂时刻
我像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像，在玄关站了很久，直到手脚的冰冷蔓延至心脏。
父母和弟弟谈笑风生地从阳台走进来，看到我手上拿着的购房合同，他们的脸色瞬间变了。
“善善，你……你听我们解释……”妈慌乱地上前，想夺过我手里的合同。
我侧身避开，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解释什么？”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三个人。父亲避开了我的视线，林子昂则是一副被拆穿后的恼怒，只有母亲，还在试图用她惯用的方式来粉饰太平。
“我们……我们也是想着，你爸病好了，家里最大的事就是你弟的婚事了。那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先给你弟把房子买了，了却一桩心愿嘛。”
“放着？”我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妈，你知道那是什么钱吗？”
“不就是你打工挣的钱……虽然来得快了点……”
“那是我卖了一颗肾换来的！”我终于控制不住地嘶吼出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爸等着这笔钱做手术，我等不了，我去卖了我的肾！你们现在用我卖肾的钱，给我弟买婚房？！”
最后几个字，我几乎是泣血而出。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父母的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林子昂也呆住了。
“你……你胡说什么！”父亲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呵斥道，“你疯了？卖肾？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