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年前,娄星街道上河小区发生入室抢劫枪击案,一对夫妇当场遇害,其女当天外出逃过一劫,养子狄清明则在与劫匪照面时身中一枪,匪徒尚未落网。
一年后,在送外卖的途中,狄清明接到一个信托电话,说有栋私人非遗馆近期将转入他名下。
突如其来的巨额资产,让孤儿院出身的狄清明猝不及防。
接到电话后的一个星期,信托公司的人跟他一起造访那栋房子,也就一同目击到了以下场面:
一杆浸满血浆的拖把;一副用血水甩出来的壁画;一颗硕大无比的猪脑袋;一身极度膨胀的人皮。
拖把倚靠着壁画,猪脑袋套在人皮头的部位,被吹起的皮肤占据了大厅三分之二的面积,呈一个跪姿,背脊上插着三把刀。
这只巨型人皮气球,如同一台重型卡车,拦住了狄清明和信托经理的视线。
“我丢!什么玩意!”
刚才还在中英文切换的信托经理,在看清那张人皮后,一个踉跄从大门口的台阶,倒插葱摔下去。
相比之下,狄清明倒是淡定很多,他的目光在壁画和人皮气球上来回横跳。
画似乎是作为实物的影子存在的,那颗巨无霸气球连带手脚指都异常膨大。
皮子是崭新的也是完整的,毛孔都一清二楚,这么宽大的一张皮,它的主人少说也得五百斤往上。
狄清明没有贸然靠近,转而退出来报警,中间信托经理还想跑来着,后被他及时拦住。
彼时,另一边,青云市公安分局,刑侦队长办公室空无一人,女警半天联系不上队长宋猛。
痕检和技侦都先一步过去了,这位大神还在十公里开外的一个西餐厅喝咖啡。
倒不是故意玩消失,而是家里介绍的对象,不调休见见都不行。
“你的资料我都看过了,富三代干什么不好干刑警,别拿人命当游戏,青云市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搅和得鸡犬不宁。”
宋猛都还没开口,对方先面带敌意的训斥了他一通。
“不是,狄小姐,你凭什么觉得富三代就干不好刑警?”
“请注意你的称呼!”
“得,那狄大姐,咱也别往下唠了,饭我请,送回家就免了。”
宋猛是个急性子,本来也是被逼着过来的,上来落一身埋怨,干脆速战速决。
“用不着,单我已经买了,再也不见公子哥!”
女人当即起身,垮起包,踩着恨天高咯噔咯噔上了门口的越野车。
目送人走远,再折回来给手机充上电,一开机,群消息都刷爆了。
一看有新案子,宋猛跟豹子一样钻进车里,直奔案发现场。
雨是从途中开始下的,淅淅沥沥,让闷热的天和压抑的人通通喘了口气。
现场靠河,是一栋外观别致的独栋老洋楼。
洋楼有四层,形似一尊放大版的神龛,通往内部的台阶是红色的,门头和门脸两侧密密麻麻全是不规则刻痕。
拉开警戒线进去,两名报案人一个坐在台阶上,另一个杵在大厅里。
台阶上的西装男受了惊吓,警员问什么一概答非所问。
反倒是杵在屋里的小眼镜,站在一颗特大号人皮气球旁边,依然能面不改色。
宋猛块头大,往里一站格外显眼,狄清明扶了扶眼镜,径直朝他走过来道:“死者是一名女性,体重五百斤出头,不超过五百二,皮肤不是用刀具剥离的,而是先泡发泡涨,就跟你们见过的水漂尸一个道理,最后只要在头顶开一个口子,这张皮就能完完整整脱下来......”
这些词本该由法医说的,宋猛听罢,故作严肃:“我姓宋,案子的负责人,请你把姓名、年龄、职业、家庭住址通报一下。”
“狄清明,26岁,外卖员,暂住好享来宾馆!”
“不是本地人?”
“是!”
“那住什么宾馆,你没有家吗?”
“没有了!”
“不好意思啊,我嘴快,先说说你们到这来干什么!”
刚才算是宋猛冒昧了,对方说自己是外卖员,可在宋猛看来,这个小眼镜满身的书卷气,一点不像干苦力活的人。
“猛哥,这俩是来看房的,外面台阶上那个是信托经理,这栋房子原先是个非遗馆,再过几天就要落户到他名下。”
插话的人叫大雷,主要负责侦查方面的工作。
“又是这里!有点意思!”
环顾四周,房子里的摆设连带墙面本来的装潢都撤掉了,完全看不出非遗馆的痕迹,只剩下天花板上的浮雕,还能勉强证明。
“猛哥,我查过了,倒回去二十年,这里也是......”
“714惨案的现场!”
没让大雷继续往下说,这个案子是宋猛当初选择当刑警的初衷。
本该出国留学的他,愣是不管不顾去读了警校,只为了给他那惨死的母亲,同时也是青云市九龙辖区分局刑侦队长一个交代。
“宋队长,我还有话说!”
狄清明往壁画的方向扫了一眼,末了补充道:“尸体和这幅画,是沿海地区道教与民间信仰中用于祭典的特殊牲礼,又叫赛神猪,猪体造型需呈跪拜状,猪皮装饰金箔并插刀象征献祭,该形式源自《周礼》中的太牢祭祀规制。”
“你说的是头猪,可这却是一个人!”
大雷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不解道。
“赛神猪活动源自日据时代 ,延续了将近两百年,在一些沿海古村落的客家人手里,还被当做义民文化祭的重头戏!”
把历史渊源说完,狄清明的话头再次回到人皮气球上:“这个人先是被喂养成了猪,后又被当成神猪献祭,地址为什么选在这我不清楚,我能告诉你们的是,这颗猪脑袋也还有话要说。”
“猪脑袋会说话?你跟警察开玩笑呢!”
期间大雷还盯着猪脑袋看了几眼。
“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吗?”
狄清明照旧冷着脸,示意宋猛去把猪脑袋的嘴掰开。
后者照做后,下一秒,一个怪声让屋里所有人都竖起了汗毛。
“我叫王招娣,我有罪!”
猪脑袋说话了,声调类似喉癌患者在术后,借助电子喉发出的颤音。
宋猛把猪嘴掰到最大,沿着舌头和牙龈摸了一圈,并未发现异物存在。
“别找了,你把猪脑袋摘下来......”
这颗猪脑袋尚未处理过,鼻子还粘着一层谷糠。
猪脖子衔接着人皮的背脊,用大头针缝合过,再往下半寸插着三把斜口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