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为了他。
为了他凡人之躯的心上人，能够脱胎换骨，匹配仙门，匹配他宗主之子的身份。
所以，就可以在她为宗门血战、重伤未愈、灵力枯竭之时，将她骗至刑堂，锁拿剖丹？
百年的忠心，百年的浴血厮杀，她为天衍宗扫平了多少障碍，身上留下了多少深可见骨的伤疤？多少次死里逃生，只为换得师尊一句淡淡的赞许，同门一声真心的“师姐辛苦”？
都成了笑话。
彻头彻尾的笑话。
寒玉台的冰冷彻入骨髓，丹田处的空洞疯狂叫嚣着疼痛，生命力随着鲜血飞速流逝。
一片模糊的红色视野里，她看到师姐似乎不忍地想上前，却被师叔祖一个眼神制止。
师叔祖走到台边，俯视着她，眼神漠然如同看着一堆垃圾。
“灼璎，宗门养你百年，予你资源，教你道法，如今用你一枚金丹，是看得起你。”
他的声音干涩冰冷，每个字都像碎冰渣，砸在她心上。
“能助风轩道侣奠定仙基，是你最后的造化，莫要不知感恩。”
感恩？
感恩你们在我耗尽灵力、一身重伤时，将我钉死在这里，活生生剖走视若性命金丹？
感恩你们用我的道基，我的未来，我的一切，去成全别人的花好月圆？
灼璎张了张嘴，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喉管涌出，堵住了她所有嘶吼与诅咒。
她的眼神一点点变了，那里面最后的光熄灭了，只剩下死寂的灰烬，和灰烬深处悄然燃起的、一丝幽暗疯狂的火焰。
两个外门弟子上前，粗暴地砍断禁锢她的锁链，像拖一条死狗般将她从沾满鲜血的寒玉台上拖下。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伤口，碾过碎骨，带来新一轮的折磨。
她被拖行着，一路留下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痕，穿过熟悉的回廊，越过那些她曾拼死守护的山门阵壁。
最终，被毫不留情地抛了出去。
失重感传来，身体撞击在陡峭的山岩上，不断翻滚，骨骼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最后重重砸在一片泥泞污秽之中。
腐臭的气味瞬间将她淹没。
冰冷的、带着死气的雨水砸落在脸上，混合着血水，流进眼眶。
乱葬岗。
她替宗门清理了那么多敌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些被她斩杀于此的敌人，恐怕正等着噬她的肉，饮她的血。
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血肉模糊的手，按向自己空荡荡的丹田。
那里，除了毁灭性的剧痛和生命的飞速流逝，还有一点极其微弱的、被金丹庞大能量始终掩盖住的、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漆黑烙印。
指尖触及，烙印微微发烫。
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雨水冲进她的口腔，带着铁锈般的腥味和泥土的腐朽。
也好。
【第二章】魔种
乱葬岗的雨，下了三天三夜。
污浊的泥水浸泡着残缺的尸骸，滋生着绝望与怨毒。蝇虫嗡嗡作响，贪婪地啃食着腐烂的血肉，偶尔有野狗拖着肠肚跑过，发出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