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棋坛圣手苏清璃大脑受损后，我受托在她身边照顾了整整三年。
在她宣布复出那天，棋院上下都以为我们会修成正果。
我却在休息室门外，听到她对恩师吐露心声。
“要是代价是嫁一个不爱的人，我宁愿没复出。”
透过虚掩的门缝，我看见她正摩挲着一枚玉坠，神情冷漠。
我缓缓取下了手腕上她亲手串的手链，放进口袋。
转身给苏母发去了一条简讯。
【任务结束，我打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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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清璃从休息室出来时，那枚玉坠已经不见踪影。
她看到走廊尽头的我，眼神闪躲。
我率先开口，打破了僵局：
“棋院的几位师兄弟来了，他们说你拿到了和日本九段选手的对局邀请，要为你庆祝。”
她冷淡地“嗯”了一声。
与我擦肩而过时，才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补了一句：
“这件事，我本打算晚点再告诉你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如此重要的国际对局，对任何复出的棋手都是天大的喜事，她却刻意对我隐瞒。
她是怕我借此机会，让她兑现承诺吧。
我心底泛起一阵苦涩。
可当初，我的AI系统助她看清十九路棋盘，是她信誓旦旦：
“复出那天，我要告诉所有人我的未婚夫有多厉害。”
楼下棋室里，师兄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开着玩笑。
“妹夫上去送个茶怎么就不下来了？清璃，别腻歪了，别把我们这些老家伙晾在这儿啊！”
苏清璃快步下了楼。
“别胡说八道。”她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一位与她同期入段的师姐立刻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肩膀。
“怎么能是胡说八道？你这次能复出，宋亦勋可是头功一件！”
另一位师弟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要是我有人陪着天天做康复训练，给我分析眼动数据，别说视空间忽略，就是瞎了我都能下赢AlphaGo！”
“到底什么时候办喜酒啊？喜帖可得早点给我们发！”
大家笑闹着，将她簇拥在中间，苏清璃却始终没有接话。
喧闹的棋室，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听见苏清璃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刚重返棋坛，根基未稳，暂时还不想被棋盘之外的事情分心。”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脸上。
火辣辣的，让我无处遁形。
我强撑着嘴角的弧度，开口问道：“那下完这场对局呢？等你拿回头衔，就有时间了吗？”
世界在那一刻突然安静，我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我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个玩笑。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问出这句话，已经耗尽了我积攒的所有勇气。
苏清璃蹙起了眉，声音陡然拔高：
“宋亦勋，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重新坐回这棋盘前，付出了什么吗？你就不能多体谅我一下，别在这种时候给我压力吗？”
一位师兄立刻出来打圆场，“都不容易，都不容易，清璃压力也大，等赢了对局再说，不急不急。”
不过是多问了一句，她就当众动怒了。
其实，她根本就没打算给我一个未来。
苏清璃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三年前，她正值巅峰，手握国内三大头衔。
所有人都断言，她将是下一个十年里统治世界棋坛圣手。
可在一场重要的交流活动中，她意外失足，头部受到重创，在医院昏迷了数周。
我当时只是一个负责采集对弈数据的实习生，每天跟着领导和前辈们去医院探望她。
后来，当她被确诊视空间忽略后，去看望她的人便越来越少。
苏清璃的情绪糟糕到了极点。
她的大脑接收不到棋盘左半边的信息，那181个交叉点在她眼中是一片漆黑。
一个连棋盘都看不全的棋手，职业生涯无异于被宣判了死刑。
就在那时，苏清璃的母亲找到了我。
她说，苏清璃无法接受现实，甚至出现了自毁倾向。
她握着我的手，泪眼婆娑。
“宋先生，我知道你大学是研究AI辅助神经康复的，以后每个月，我都会给你十万研究经费。”
“我只有一个请求，你多陪陪她，给她一点希望就好，别让她觉得自己被世界抛弃了。”
我飞快地计算了一下，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在任何一家AI公司都拿不到这么高的薪水。
反正都是做研究，为什么不围绕着一个顶尖案例呢？
可我没想到，这场陪伴，一晃就是三年。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是苏清璃的手机。
她接起电话，原本不耐烦的声线，立刻变得温柔和缓。
挂了电话，她歉意地对她的师兄们说：“抱歉各位，改天我做东。林思远被棋院的领导叫去应酬了，那边人多嘴杂，我得过去帮他解围。”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我一眼。
抓起外套，行色匆匆地转身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