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呵斥众人,没有人再敢说话。
她朝我冲来,掰开我的手指,露出我死死拽住的桃核。
「是这个!就是这个。」她尖叫出声,「你就是用这个害死我哥哥。」
桃核怎么能杀人?在场的人更加确信她是因为财产不公而故意刁难,有几个有求于我的人按住她想打我的手。
夏尽竹留下来的保镖终于赶来,挡在我身前,妹妹的保镖也护在他身边,两方人马相互制约、搏斗,捣得现场杯盏坠地,一片狼藉。
保镖没有拦住妹妹,她猛地推了我一下,我倒在地面,和中央摆着的夏尽竹遗像四目相对。
视线齐平,恍若中式婚礼的夫妻对拜。
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一旁的妹妹还在歇斯底里:「毒妇!我哥哥绝对不会放过你,七日后回魂夜,我哥一定会亲自拖你下地狱。」
随着下地狱三字落下,照片上的夏尽竹似乎笑了一下,冷颤布满全身,我忽然有一个恐怖想法:夏尽竹好像从来没有离开。
3.
我不能坐以待毙。
我躲避公证人和家里的佣人,来到很有名望的大师府中。
磕头,烧香,我坐在蒲团前,同大师诉说着来往因果。
大师阖眼:「他被你害死的原因是什么?」
谈到这个,我不得不讲述起我和夏尽竹的相识。
夏尽竹是个有钱人,在外人眼中事业有成、温文尔雅,以我的家庭条件绝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我是托朋友的关系才以钢琴老师的身份来到他家,那时候他刚上高中,个头已经超过了我,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大人味道。
「我见过你。」刚见面的时候,他歪着脑袋,像只金毛犬一般眼角眯起,「你演奏的《大丽花序曲》非常好听。」
我受宠若惊,《大丽花序曲》的确是我拿手曲目,只是像我这样没有名气的钢琴演奏师能得到这样一个富豪青睐,实在是有幸。
凭着在他心中的一点记忆,我得以打败优秀的钢琴家,成为了他名义上的老师。
他比任何学生都要听话,悟性高到能一比一复刻名师节奏,有这样的学生,我几乎不用费劲,闲暇之余我也在想,招聘我这样的废物到底有什么用?
有时候想起这个疑问,我会在课堂中走神,他总是第一时间察觉,然后用修长手指轻轻敲击我的指尖。
「老师,不要看向别处。」
「请你。」他望着我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为自己的失神感到抱歉,又觉得他的语气很奇怪。因为他要求一对一指导,我们坐在同一张琴凳,两个人靠得非常近,咫尺之间皆是彼此的呼吸声。他的眼睛倒映出我的模样,瞳孔扩张,仿佛猎物捕食的前兆。
我不禁怀疑:真正的师生会像我们一样吗?
直到几个月后,我从梦中醒来,走到客厅喝水。客厅还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光,夏尽竹站在光影之间。
他捧着手中玻璃杯细细端详,而后宛如虔诚信徒嘴唇贴紧杯口,喉结滚动,发出满足的喟叹。
那是我的水杯。
我捂住吃惊的嘴,刹那间茅塞顿开,所有超出常理的情绪在此刻得到了解释。
「然后呢?」
我垂眉看向屋子袅袅升起的烟雾:「然后我接受了他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