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玫瑰与尸语
市局法医中心,凌晨三点。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冰冷的不锈钢解剖台上,灯光惨白,聚焦在台面上那具支离破碎的女性遗体上。苏瑾戴着口罩、护目镜,橡胶手套上沾满了黏腻的暗红色,她手中的解剖刀稳而准地划开已经僵硬的皮肤,发出极轻微的“嘶啦”声。
“尸体颈部有明显勒痕,甲状软骨上角骨折,初步判断为机械性窒息死亡。但致命伤不止这一处……”苏瑾的声音透过口罩,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特性,“胸骨、肋骨多处粉碎性骨折,创口边缘粗糙,符合巨大钝性外力反复撞击特征。下体……有严重撕裂伤和异物残留。”
她用小镊子小心翼翼地从一个惨不忍睹的创口中夹出一小片东西,放在旁边的托盘里。那不是什么常见的异物,而是一片花瓣,被血污浸透,边缘蜷缩,但依稀能辨认出是玫瑰花瓣,甚至残留着一丝极不协调的、腐败的甜香。
助手小王忍不住干呕了一声,脸色发白地别过头去。
苏瑾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是将花瓣放入证物袋:“标记为证物7-B。送痕检和生物检材分析,重点检测花粉来源及附着物。”
她继续工作,仿佛眼前的不是一具遭受了极端虐杀的尸体,而只是一个需要解开的复杂谜题。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她心底一丝被强行压下去的寒意。这已经是三个月来的第三起了。年轻女性,生前都极其美貌,死后被以极度残忍的方式虐待、肢解,现场都留下了玫瑰花瓣,像是凶手疯狂而扭曲的“签名”。
“苏姐,”小王缓过劲来,声音还有点抖,“这变态到底想干什么?每次都用玫瑰……”
“炫耀。标记。或者,在他扭曲的逻辑里,这是一种‘爱’的表达。”苏瑾垂下眼睑,遮挡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厌憎,“清理现场,准备缝合。报告我明早会提交给刑侦队。”
当她终于脱下沾染了血腥和死亡气息的防护装备,走出法医中心大楼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深秋的晨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她裹紧了单薄的外套,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走向停车场。
然后,她愣住了。
她那辆开了多年的白色大众POLO旁边,停着一辆纯黑色的、线条凌厉如野兽的宾利慕尚。一个男人斜倚在车身上,身形高大挺拔,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长款羊绒大衣。晨光熹微中,他指间一点猩红明灭,烟雾模糊了他过于出色的容貌,只留下一双深邃得近乎吞噬光线的眼睛,正毫不避讳地、带着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审视,落在她身上。
苏瑾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因为这男人身上那股显而易见的、迫人的贵气,而是因为……他出现的时机和地点,太过诡异。凌晨四点的法医中心停车场,空无一人。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防狼喷雾,面无表情地打算绕过他。
男人却直起身,轻易地拦在了她的面前。距离拉近,苏瑾不得不抬起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极其英俊却也极其冷漠的脸,五官深刻如同雕塑,下颌线条绷得很紧,薄唇抿成一条缺乏温度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滚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浓烈而偏执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