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哒。电话被轻轻挂断。
冰冷的寒意，在这一刻，才真正地从我的脚底窜起，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拒绝回答。
一个普通的船员，怎么会拒绝告知未婚妻返航时间？除非……得到了明确的指令。
或者，航线本身，就是一个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我缓缓放下听筒，手指冰冷。我走到门边，打开一条缝。外面的走廊空无一人，但远处似乎隐约传来李博飞压低了的声音，正在和谁通话，语气是我从未听过的冷硬和……
不容置疑。
我轻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些短信……难道，不仅仅是个恶作剧？
第三章 夜阑低语
那一夜，我睡得极不安稳。
梦境光怪陆离，冰冷的海水、模糊的推搡、李博飞时而温柔时而冰冷的脸交替出现。每次惊悸着将要醒来，总能感觉到一双臂膀将我重新搂紧，温热的掌心轻拍我的后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模糊地安抚：“睡吧，玲玲，我在。”
这惯常给予我无限安全感的怀抱和声音，此刻却像裹着天鹅绒的枷锁，让我在半梦半醒间感到一种窒息的矛盾。我想睁大眼睛看清他的表情，却被浓重的困意和潜意识里的抗拒拖回混沌之中。
最后一次惊醒时，窗外天色已蒙蒙发亮。灰蓝色的、缺乏生气的光线透过落地窗，给房间里奢华的陈设蒙上一层压抑的灰调。
身侧的位置是空的。伸手探去，一片冰凉。
李博飞不在。
我的心跳霎时空了一拍，猛地坐起身。卧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船只航行单调的嗡鸣和海浪声。一种被遗弃在巨大金属囚笼里的恐慌感瞬间攫住了我。
我赤脚下床，跌跌撞撞地推开卧室门。
客厅里也没有人。
露台的门开着，纱帘被海风不断吹拂扬起。我快步走过去，远远看见李博飞高大的背影立在船头方向的栏杆处。他举着手机，正在通话。
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海风断断续续地送来几个零碎的词语，语调是冷硬而决绝的。
“……必须确保……”
“……清理干净……”
“……之后……汇合……”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透不过气。清理？汇合？和谁汇合？在这片茫茫大海上？
他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突然结束了通话，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他脸上那种冰冷的、运筹帷幄的神情尚未完全褪去，但仅仅一秒，就迅速被温和担忧所取代。他快步向我走来。
“怎么醒了？还赤着脚，着凉了怎么办？”他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责备和心疼，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冰凉的肩上，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气息。
我仰头看着他，想从他眼睛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博飞，你在跟谁打电话？什么清理？我们要去哪里汇合？”
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无法掩饰的颤抖。
李博飞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伸手自然地捋了捋我睡乱的长发：“傻玲玲，是做噩梦还没醒吗？是公司的事，一个海外并购项目到了关键阶段，那边团队有点手尾需要处理干净，催着我做决定。吵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