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断线
城市的脉搏是由霓虹灯和键盘敲击声驱动的。
晚上九点半，林薇所在的写字楼依然亮如白昼。她揉了揉干涩发胀的眼睛，屏幕上的数据曲线变得有些模糊。胃部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搐，提醒她晚饭又忘了吃。桌角那杯已经冷掉的速溶咖啡，像极了她现在生活的味道——苦涩、廉价、只为提神。
“薇薇，陈总让你去一下会议室。”同事探过头来，压低声音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那个烧光了公司大量预算却收效甚微的跨界推广项目，今天刚做完结项汇报。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缠上心头。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会议室的门。项目经理和陈总面色凝重地坐在那里。
“林薇啊，坐。”陈总开口，语气是惯常的平稳，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疏离，“这次的项目，结果很不理想。公司投入了大量资源，市场反馈却远低于预期。”
林薇试图解释：“陈总，这个项目前期调研……”
陈总抬手打断了她：“过程很努力，我们都知道。但公司看重的是结果。这个项目的失败，需要有人来承担责任。”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的试用期也快到了，公司高层讨论后认为，这个岗位可能不太适合你。希望你理解。”
冰冷的措辞，委婉的驱逐。林薇只觉得一股血涌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她成了那个项目的“弃子”。所有的加班、所有的焦虑，瞬间变成了一个苍白可笑的笑话。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收拾好东西，怎么在同事或怜悯或躲闪的目光中走出公司的。初春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却毫无知觉。她摸出手机，下意识地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周明，你下班了吗？我……我今天有点事，想见见你。”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电话那头的男声却有些心不在焉：“啊，薇薇，现在不太方便。我和我女朋友在外面吃饭呢。有什么事明天公司说呗？”
“女……朋友？”林薇愣住了，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一直都有啊。”周明的语气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轻快的笑意，“好啦，她叫我了，先挂了啊。”
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林薇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边，仿佛被全世界遗弃。失业。备胎。这两个词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撞击，最后炸成一片空白。原来她不仅事业失败，连自以为存在的那点暧昧温情，都是别人无聊时的消遣。
回到租住的公寓，冰冷的黑暗吞噬了她。她滑坐在地板上，泪水终于决堤，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手机屏幕亮起，是闺蜜晓芸在闺蜜群里分享新买的包包照片，一片欢乐祥和。她划掉通知，点开招聘APP，密密麻麻的职位描述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巨大的迷茫和自我怀疑像潮水般涌来：她这么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外婆”。
林薇慌忙擦干眼泪，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喂，外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