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她看到顾屿从对面工作室走出来，似乎刚结束工作，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他也看到了她，脚步顿了顿。
空气有点安静得尴尬。
林薇想起他之前的“指导”，觉得应该表示一下感谢，便主动开口，指了指身后已经打烊的咖啡馆：“那个……顾先生，谢谢你上次教的拉花。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请你，算是……谢礼。”她说完就有点后悔，这个邀请似乎有点突兀。
顾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咖啡馆，淡淡地说：“不用。顺手的事。”
果然被拒绝了。林薇心里翻了个白眼，刚筑起的一点好感又塌了下去。这人真是油盐不进。
然而，顾屿却没有立刻离开。他扔完垃圾，反而朝她这边走了几步，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也仰头看了看天。夜晚柔和了他面部冷硬的线条。
“这里的星空，比市里清楚很多。”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啊？……嗯，是啊，没那么多光污染。”林薇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似乎没有那么难熬了，反而有种奇怪的平静。
“你似乎，和刚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顾屿再次开口，目光从星空落到她身上。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林薇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嗯。刚来的时候，像只受惊的兔子，随时准备跑路。”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现在，稍微……放松了一点。”
林薇哑然。她没想到他能看得这么清楚，更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来。这话不像夸奖，也不像嘲讽，就是一种冷静的观察结论。
或许是被这夜色和海风蛊惑，也或许是因为他这句话恰好戳中了她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的变化，林薇忽然有了一点倾诉的欲望。
“可能吧……这里节奏慢，没什么压力。”她含糊地说，避开了那些狼狈的真实原因。
顾屿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只是说：“慢有慢的好。适合思考。”
“思考？”林薇好奇，“思考你的设计图纸吗？”
“不全是。”顾屿侧过头，夜色里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深邃，“也思考，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样的设计，成为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让林薇心头猛地一震。她自己不也正被困在这个问题里吗？
她正想说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宁静的夜色。是晓芸。
她略带歉意地朝顾屿笑了笑，接起电话。
“薇薇！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晓芸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充满活力，“跟你说，之前那个坑了你的破公司别想了！我帮你内推了我们公司隔壁组，总监看了你简历很有兴趣！薪资比之前还高一点！你赶紧回来面试！”
闺蜜的声音像一把锤子，瞬间将林薇从这片星空下的宁静中拽离，粗暴地拉回到那个现实的世界。
高薪、大公司、职业发展……这些她曾经拼命追逐的东西，再次散发着诱人的光芒。
她捂住话筒，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屿。他不知何时已经退开了几步，似乎无意听她讲电话，只是安静地看着远处黑暗的海平面，留给她一个疏离的侧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