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我将那张带着折痕的证书贴在胸口。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
第二天一早,我妈端着一碗卧了两个鸡蛋的白面条,脸上堆着虚假的笑。
“穗穗,快吃,吃完了妈陪你去厂办。”
那碗面腾腾的热气,再也暖不进我的身体里。
【吃了这碗断头饭,就老老实实去给国强把工作的事儿办了!】
“我不去。”我声音沙哑,却很清晰。
我妈脸上的笑瞬间凝固。她把碗重重墩在桌上,瓷碗和木桌撞击发出一声闷响,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江穗穗!那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自私?你别给脸不要脸!养你这么大,让你为家里做点贡献怎么了?”
她说着就要上来拽我,门口突然传来一个清脆又急切的声音。
“阿姨,你们别逼穗穗了!”
孟瑶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恰到好处地拦在我妈面前,拉住我的手,眼圈红红的。
“阿姨,国强,你们太过分了!穗穗技术多好,多努力,你们知道的!这个名额,除了穗穗谁有资格?”
她演得情真意切,像我的贴心姐妹。
可我握着她微凉的手,脑子里却回荡着另一番话语。
【蠢货,闹!闹得越凶越好!最好打起来!我再去孙主任那儿一说,领导最烦家里不清静的职工。
嫌你家事多影响工厂脸面,肯定会把名额给别人……比如,表现一直很好、家庭和睦的我。】
原来,她不是来帮我。
她是来看戏,更是来拱火的。
我妈被孟瑶这么一“劝”,火气更旺,叉着腰骂道:“我们家的事,要你个外人多嘴?她是我生的,她的名额就是我们家的!给她弟弟怎么了?”
孟瑶委屈地咬着嘴唇,拉着我的手,压低声音,像在说什么秘密。
“穗穗,你可千万不能让步!这是你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你斗不过他们,就去找厂长!厂长最公道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在我手心飞快地画着什么。
我感受着那轨迹,一个“闹”字。
【快去闹!去厂长那里闹得越大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家是个烂泥坑!这样你就彻底没希望了!】
她的心声一句比一句恶毒。
我抽出自己的手,看着她那张写满“关切”和“正义”的脸,突然笑了。
“谢谢你,瑶瑶。”我低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孟瑶以为我听了她的“计策”,脸上闪过一丝得逞的微光。她又假惺惺地安慰了我几句转身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她没有回家,而是径直朝车间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车间孙主任,是副厂长的小舅子。
孟瑶一走,我妈更是肆无忌惮,指着我的鼻子骂:“死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我没有理她,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然后目光转向旁边的江国强,故意开口:
“妈,名额让给弟弟可以。但以后他的工资,是不是也得分我一半?毕竟,这本该是我的前途。”
我只是在赌。赌我这句话,能精准地引爆她最自私的那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