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加码，语气带着怂恿：“你就拍！拍他们家用的是高级餐具，给你用的是一次性塑料杯！他们吃进口牛排，给你点外卖麻辣烫！他们家马桶都是智能加热的，给你用的客房空调是旧款，噪音大得睡不着！细节！懂吗？细节才真实！才虐心！才能让网友共情，替你骂他们为富不仁！”
“对对对！有道理！太有道理了！”周伟激动得猛拍大腿，脸涨得通红，“妈的，我就说差点东西！还是你小子脑子活！就这么干！”
他兴奋地几乎坐不住，抓起手机就要开始录。
“哎，别急啊哥。”我按住他的手，“这里人多眼杂，不好。回家拍，趁他们不注意，偷拍，才有那种偷偷曝光黑幕的感觉，网友更爱看。”
“行！听你的！”周伟现在对我言听计从，看我的眼神像看知己军师。
我笑了笑，拿起我的旧手机，看似随意地摆弄着。
“哥，你用的什么手机？拍摄效果怎么样？这东西画质很重要。”
“就这个，破安卓，像素一般。”他炫耀似的晃了晃他的手机，一款挺新的国产机型，拍照功能不错，他当初还跟我爸暗示了好久，我爸没接茬。
“啧，这画质怕是不行，拍出来模糊，网友没耐心看。”我皱起眉，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把自己的旧手机推过去，“用我这个吧。”
“啊？”周伟一愣。
“我这虽然是旧款，但苹果原相机，拍出来清晰，色调也真实，显得更可信。”我一脸“为你着想”的真诚，“你那个安卓，美颜太重，拍出来假兮兮的，网友不信。”
周伟将信将疑地拿起我的旧手机，看了看：“真的？”
“骗你干嘛！好多网红爆料都用苹果，图的就是真实感！你试试就知道了！”我语气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口吻。
对于极度渴望得到“专业”认可的他来说，这话极具说服力。
他果然不再怀疑，喜滋滋地接过我的旧手机，爱不释手地摆弄着相机功能，嘴里念叨：“有道理……还是你小子懂得多！这下齐活了！”
他看着我的旧手机，眼神火热，仿佛已经透过这个镜头，看到了自己爆火翻身的未来。
我看着他贪婪的嘴脸，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
冰水划过喉咙，冷进心底。
周伟，好好拍。
你可一定要，拍得清清楚楚。
第三章
接下来的几天，周伟彻底陷入了某种癫狂的创作状态。
他几乎不再出客房，吃饭都让我妈送到门口，我妈还担心他是不是病了，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他的“爆款系列”——《寄居豪门的白眼狼》的拍摄中。
用着我的旧手机，践行着我“指导”的“真实细节”论。
于是，家里随处可见他鬼鬼祟祟偷拍的身影。
餐桌上，他拍下琳琅满目的菜肴，镜头特意扫过他自己碗里那碗我妈特意给他炖的、他却嫌弃没放够肉的鸡汤，配上画外音，委屈又隐忍：“看，他们吃香喝辣，我就喝点清汤寡水……没事，寄人篱下，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不挑。”
客厅里，他拍下我爸放在茶几上的、朋友送的高级进口巧克力，镜头一转，对准他自己手里那包超市买的打折薯片，声音低沉：“进口巧克力，没见过吧？我一碰，表弟就瞪我，好像我脏了他的东西……算了，咱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