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松和王晓两人的事，除了小杏儿这个还不懂大人愁绪的小孩，大家年节玩乐的心思都淡了些，匆匆打完年糕，沈大伯和陈金燕便回去了。
沈毅发现小哥儿从刚才起就时不时发呆愣神。
他抡着锤子打年糕呢，换手时慢了点，小哥儿手就放进石臼里要给糯米翻面了，幸好他余光注意着，不然砸到手了可怎么办。
他有心想问问小哥儿怎么了，但阿爹阿娘都在做事呢，连小杏儿也在帮着捏年糕。
正好沈辰对联写好了，叫他帮忙贴门上去，他也不好放着活不干去黏小哥儿，答应一声贴对联去了。
等到吃过晚饭，一家子准备歇息。
沈阿爹沈阿娘洗漱后带着小杏儿回了屋，沈辰本也准备叫上大哥回屋睡觉，结果自家大哥摆摆手让他先去，转身就钻进了厨房。
沈辰有些纳闷，偏头看看，才发觉顾清还在灶塘前烧水。
哼，有夫郎了不起啊，沈辰瘪瘪嘴自己回屋了。
厨房里，沈毅挨着顾清一起坐在灶火前。
“你怎么了？看你没什么精神？”沈毅小心翼翼询问。
“……”顾清闻言转过头，黝黑的眼珠在火光的映照中显出面前汉子的身影，欲言又止的抿住嘴。
沈毅不明所以偏过头，示意顾清大胆说。
“我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今日金燕婶婶说，沈大哥和哥么因着镇上那位姑娘吵架了。。。还说，哥么当时也是被大哥救回来的……”
顾清用力咬咬唇，有些说不下去了。
沈毅却像明白了什么，急忙辩解道：“你、你别多想！”
“大哥他不是那样的人，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的。”
“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我感觉得出来，他对哥么定是有情谊的。”
顾清看着面前着急解释的汉子，有些话没憋住，脱口而出：“那你呢？”
“以后遇上了更好的姑娘或哥儿，你又会怎么做呢？”
沈毅突然噤了声，似是有些不懂顾清的意思，看向顾清的眼神中满是疑惑。
“你、你是怕我以后会喜欢上别人？”
“……”
顾清抿住嘴不言语了，偏过身子不看人。
沈毅看顾清又不说话了，还想些有的没的冤枉自己，急得抓耳挠腮，就差上手扒拉面前的小哥儿了。
“你、你这哥儿，怎么还连带冤枉人的呢…我又不是那狂三诈四的风流浪子，怎么会见一个爱一个？”
“管他是镇上还是村里的姑娘哥儿，等我们成亲了，我自是会离得远远的，要真有那不长眼的，我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沈毅越说越激动，嗓门都拔高了不少，细细听着，还能觉出些生气委屈来。
说完又怕吓着自家小哥儿，语气轻下来，弯腰用脑袋轻蹭了下小哥儿的肩膀。
“我、我都有你了，我也只要你，别人我都不要。”
顾清感受着身边汉子传来的体温，听他有点埋怨又委屈的辩解，偏头看他靠着自己的毛绒绒的脑袋，阵阵暖流从心间划过。
他突然就笑了，转过身子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撒娇耍赖的汉子，双手捧着他的脸，认真看着他，许久才轻声说：“我没有不信你，只是有点不相信自己。”
“你那么好，可我什么都没有，我怕有比我更优秀更好的人吸引了你，那我该怎么办呢？”
“阿毅，我只有你了。”
沈毅被顾清认真的神色吸引进去，直勾勾盯着人家，听到顾清的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阵阵狂喜涌上心头，他激动地搂住顾清的肩膀，将人用力拥入怀中，感受着彼此的心跳与交融的呼吸。
“清哥儿，我是个粗人，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道理。我心悦你，你就是我唯一的夫郎。”
“不需要胡思乱想，你只要看着我就好，我会证明给你看，试着相信我，好不好？”
顾清倚靠在汉子温热的胸膛，耳畔传来阵阵有力的心跳，掷地有声的话语萦绕在他心口。
他想，如果前半生所有的痛苦坎坷都是为了遇上沈毅，那也算是老天没有薄待他。
“嗯，我信你，我自是信你的。”
顾清边说边回搂住汉子坚实的脊背，将整个人埋进他的身前，暂时抛却所谓的矜持羞涩，放任自己沉醉在这温暖的怀抱里。
厨房里一时无话，只有不时响起的火星噼啪声，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映照在墙上，彼此依偎的温暖驱散走冬日所有的严寒。
——
腊月二十九是小除夕，今日要把过年的吃食都准备好，初一到初三是不开火的。
一早起来沈阿娘就指使沈阿爹和沈毅去后院抓鸡逮鸭，她带着顾清在前院收拾猪肉和羊肉。
那日留了半扇猪，当天回家沈阿娘就用粗盐大料把猪后腿腌制好挂了起来，下面点上松柏枝慢慢熏制，到今日香喷喷的腊肉已经熏好了。
剩下的猪肉沈阿娘剁了一半准备装香肠，顾清就在一旁打下手。
冬日吃羊肉最是滋补，沈阿娘打算再炖上一锅羊肉萝卜汤，驱寒补暖。
年年有余（鱼）是个好兆头，家家户户的年夜饭都会准备一道跟鱼有关的菜。
因此，沈辰一早起来就带着小杏儿去村后头的大溪边买鱼去了。
沈阿爹从后院提着处理好的鸡鸭过来，按沈阿娘的要求把鸡鸭剁成小块。
剁好后香肠也装得差不多了，沈阿娘嘱咐沈毅把装好的香肠端进厨房，把火烧旺些，自己带着顾清去舀热水洗手。
洗完手后，沈阿娘进了厨房，起锅烧油，下入备好的大料和干辣椒，炒香后倒入剁成块的羊肉，大火爆香，加入一旁的热水，香气腾地一下冒出来，锅内的热水咕噜咕噜冒着泡。
沈阿娘用锅铲翻了几下，确认没有粘锅便盖上锅盖，从灶塘里抽出两根柴火，用小火慢慢炖出滋味。
“阿娘，好香啊！你在做什么？”
院外，沈辰带着小杏儿一进门就闻到肉香，小杏儿甩开三哥的手，蹦蹦跳跳喊着进了厨房。
厨房内的人听见她的动静，抬头看到她像小狗似的，耸动鼻尖到处嗅闻，都被她这可爱的小模样逗笑。
沈阿爹上前两步抱起小女儿，笑着刮刮她鼻尖，“看你那馋样，怎么鼻子这么好使？平日里也不缺你肉吃啊！”
小杏儿被自家阿爹抱起来举高高，清脆的笑声回响在小小的厨房，家人团聚满堂的喜悦温馨充斥着这一方小天地，隔壁时不时传来狗吠声，锅里翻腾的肉香味从盖不住的缝隙里钻出来，构成了世间最美的烟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