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抬眼看他,心中满是绝望。这就是我的夫君,我一生的依靠?命运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武大郎人虽丑陋,心地却不坏。他知我委屈,总是小心翼翼待我。我们在潘大户宅后租了间小屋,他每日起早贪黑卖炊饼,挣来的钱尽数交给我保管。有时他会带回来一朵绢花,或是一包桂花糖,笨拙地讨我欢心。

可我怎能甘心?每当我走在街上,感受到那些惊艳又随即转为惋惜的目光,我的心就如刀割般疼痛。那些轻薄子弟常在我门前徘徊,吹着口哨,说些污言秽语:“好一块羊肉,落在狗嘴里!”

武大郎听到后,只会低头加快脚步,从不敢与人争执。我既心疼他的懦弱,又怨恨自己的命运。夜深人静时,我常对镜自照,镜中人眉眼如画,肌肤胜雪,难道就要这样与一个不相配的人蹉跎一生吗?

这年春天,武大郎突然欣喜若狂地告诉我,他失散多年的弟弟武松找到了,还在景阳冈打死了猛虎,被知县老爷赏识,做了都头。

我心中一动。想象中,武松应当是个威风凛凛的汉子,毕竟能打死老虎的人,总不该像他哥哥这般懦弱卑微。

当武松真正站在我面前时,我几乎停止了呼吸。他高大魁梧,眉宇间英气逼人,与武大郎形成鲜明对比。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了——为什么命运如此弄人?若当初许配的是这般人物,我又何至于终日以泪洗面?

我尽心招待武松,为他斟酒夹菜,笑语盈盈。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中有惊艳,也有困惑。这样一个女子,为何会嫁给他哥哥?

武松在家的那些日子,我刻意打扮自己,轻移莲步,软语温存。我想让他看见我的好,看见我的美,看见我在这桩婚姻中的不幸。或许,或许他能为我说句话,能改变我的命运?

然而武松是个直性子,对我的示好视而不见,反而规劝我要恪守妇道,好生伺候哥哥。我心中委屈更甚,为何所有人都要求我认命?就因为我生为女子,就活该接受一切不公吗?

武松离家赴公干那日,我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他而去了。回到屋里,看着武大郎矮小卑微的身影,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遇见西门庆,是在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我支起窗户晾衣服,不小心失手将支竿滑落,正好打在了路过的一个男人头上。

那人抬头欲骂,却在看见我的瞬间呆住了。我也怔住了——他衣着华贵,容貌俊朗,与我这寒酸小屋格格不入。

我慌忙道歉,他却笑了:“不妨事,能得娘子一竿,是在下的福分。”

那一刻,他眼中的欣赏和惊艳,让我久旱的心田如遇甘霖。多久了,没有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我?在武大郎这里,我只感受到愧疚和补偿;在街坊邻居那里,我只看到怜悯和讥讽;而在武松那里,我遭遇的是回避和训诫。

西门庆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借故搭话。他说我貌若天仙,不该屈居于此;说我谈吐文雅,不该配与武大为妻。每一句话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因为他说出了我内心最深的不甘。

此后,西门庆常借故从我门前经过。有时送块料子,有时赠盒胭脂。我知道不该接受,可是——那些柔软的绸缎,那些芬芳的胭脂,不才配得上我的容貌吗?难道我潘金莲就活该粗布麻衣,终日与炊饼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