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李莉的女人。她的声音那么虚弱，带着濒死的绝望和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她说癌症晚期，她说放心不下孩子，她说求我告诉高俊……她似乎认定，我知道后，一定会有所行动。她凭什么这样认为？因为她快死了，所以就有了道德上的豁免权，可以理直气壮地来搅乱我的人生吗？
还有那个孩子——乐乐。照片上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眼睛，那依稀有着高俊轮廓的眉眼……我的心一阵剧烈的抽痛。孩子是无辜的。这句话所有人都懂，但当这个“无辜”的孩子是你丈夫背叛的活生生证据时，那种复杂尖锐的痛楚，几乎能把人撕裂成两半。
愤怒、悲伤、背叛感、难以置信、还有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种种情绪在我胸腔里翻滚、冲撞，找不到出口。我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没有歇斯底里地尖叫出来。
我不能慌。不能乱。
我深吸了几口气，试图用工作中处理危机事件的那点理智来强行镇压几乎要崩溃的情绪。首先，我需要确认。确认这个李莉说的是不是真的。仅凭一个电话，一张照片，一张模糊的B超单翻拍照，虽然冲击巨大，但……万一呢？万一是精心设计的骗局呢？虽然我想不出有谁会耗费十年时间，在一个社工身上布局行骗。
我猛地抓过手机，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我翻到高俊的号码，那个我熟记于心、设置了快捷拨号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出键上方，却迟迟按不下去。
直接问他？ “高俊，十年前你是不是出轨了还有个孩子？” 他会承认吗？大概率不会。以他的性格，他一定会极力否认，然后反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做了噩梦，或者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他会用他一贯的冷静和逻辑，试图安抚我，瓦解我的怀疑。甚至，他可能会因此警觉，从而做得更加隐蔽，让我再也找不到真相。
不能问。至少现在不能。
我需要证据。更多的，无法辩驳的证据。
我的目光落在那个陌生号码上。李莉。她说她快不行了，在医院？还是在家里？她还能接电话吗？我犹豫着，回拨了过去。
“嘟…嘟…嘟…”
冗长的忙音。无人接听。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是不是已经……那种担忧很复杂，既怕她真的出事，那个孩子无人托付，又带着一种可耻的、不希望她再联系我的逃避心理。
她刚才说，她尝试过联系高俊，但联系不上。高俊换过号码吗？我记得我们大概在五年前，因为运营商套餐活动，确实一起换过号码。但旧号码也一直保留着，只是作为副卡放在家里，偶尔收个验证码。高俊的工作号更是多年没变过。除非……他特意屏蔽了某个号码。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我的备用手机——那部放着旧号码的手机。开机，翻开通讯录和黑名单。黑名单是空的。我又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我知道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平时我很少翻看他的东西，总觉得夫妻间需要信任和空间。
但现在，信任已经成了最可笑的词语。
电脑桌面很干净。我点开社交软件，登录着他的账号。聊天记录大多是与工作相关。我尝试搜索“李莉”、“乐乐”这些关键词，一无所获。也许用了别的称呼？或者，早已删除得干干净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