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孟初微微蹙眉,将药包放到了桌子上,朝着何老爷子的方向推了推,“何爷爷,谢谢您的好意,但是这药我不能要。”
何老爷子愣了愣。
他刚刚给林孟初把脉,知道她中了药,发生了什么,他也能猜到。
既然贾正经和孙泥鳅都已经被顾砚川抓起来了,那这个帮她解药的人,也就只能是顾砚川了。
不管怎么样,林孟初都受到了伤害。
一个失去丈夫的寡妇,如果意外怀孕,虽然是受害者,但到时候传出去,也要被骂死的,她家里的公婆更不会放过她。
她和自己的小孙女几乎是一个年纪,看到林孟初,他就容易代入自己的小孙女,所以很心疼,不想让她出什么事儿。
所以他才想,给她一包避子药,至少这样安稳些,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何老爷子回过神,解释道:“你放心,这药没有副作用的,都是我自己拿药材配的,绝对……”
“我知道是好药。”
不等何老爷子把话说完,林孟初就打断了他的话。
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但我不需要避孕,我想有个孩子。”
何老爷子愣了愣,看着她苍白却坚定的脸,忽而之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也懂了林孟初在想什么。
这是她走投无路的自保,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只想在这世道活下去,所以要抓住顾砚川这根救命稻草,怀上孩子,的确是最稳妥的保障。
想着,他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把药包收了起来,轻声道:“罢了罢了,只要你心里有数就好,砚川是个靠谱的孩子,你跟着他,总比在村里受欺负强。”
他都懂,这世道对一个女性,又或者说,对一个没有依靠的寡妇太苛刻,她也是无奈之举。
何老爷子见林孟初还在出神,便继续道:“你也别想太多,这过日子呢,跟处对象不一样,我跟你大娘当年是媒人说的亲,见的第一面就是在成亲当天,最后也是磕磕绊绊地过了大半辈子。”
林孟初指尖收紧了几分,看着何老爷子。
何老爷子:“你跟他呢,现在没感情基础也无所谓,感情这种东西,处着处着就有了,他是个有担当的人,你也是个聪慧明事理的,往后在一块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林孟初点了点头,指尖摩挲着衣角。
现在她刚重生回来,她临时做出的决定,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她确实还没有整理好情绪,心里像被塞了团乱麻似的,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对高家人的怨恨。
当然,还有对自己这番算计的愧疚。
可事到如今她真的没有退路了。
“何爷爷,我都知道。”林孟初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以后我肯定会跟他好好培养感情的,你放心。”
何老爷子看她这副模样,心里叹了口气。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愿意这么仓促地把自己托付出去?
顾砚川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恰好两人还在聊天。
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后,他眼神暗了一下。
虽然他知道这都是现实,她不可能一下子就爱上自己,但听到“没有感情基础”这几个字时,他心里还是有些沉甸甸的,有些发闷。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莫名其妙的失落,安慰了自己几句。
没关系。
至少林孟初现在已经答应了要嫁给他,还答应了结婚报告的事情,是他要负责一辈子的媳妇。
就像她所说的一样,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他现在有了和她在一起的机会,已经是很好的一个开端了。
哪怕培养感情需要很久很久,他也愿意等,只要能把她护在身边,让她慢慢走出过去的阴影,他再等多久,那都是值得的。
他整理了一下情绪,抬脚走进了院子里,依旧和往常一样沉稳淡定,“我回来了。”
他落座在椅子上,看向林孟初,音腔沉沉:“怎么样了?还难受吗?疼不疼?”
林孟初看到他眼底的关切,心头一暖,摇摇头回答道:“何爷爷给我上过药了,不难受了,也不怎么疼了,不用担心我。”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继续道:“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离开家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再不回去就要引人怀疑了。”
顾砚川脚步一顿,眉头微蹙,“那我送你。”
“不用了,”林孟初轻轻摇头,“我自己回去就好,外面太多双眼睛看着的。”
高德福和赵玉梅现在原本就对她处处提防,要是看到顾砚川送自己回去,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到时候怕是会更加麻烦。
而且有些爱嚼舌根子的,到时候瞎搬弄是非,指不定会编排什么难听的话。
她不能节外生枝。
顾砚川看着她眼底的担忧,知道她在村里简直寸步难行,心里涌上一股酸涩的心疼。
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要憋在心里,处处小心提防。
“那你要小心,等我。”
林孟初点了点头,“你也是,等你处理完事情,我们再商量后面的事。”
顾砚川“嗯”了一声,“好,我尽快。”
林孟初点点头,冲着顾砚川扬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理了理衣服后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有些仓促,可不知道为什么顾砚川居然还觉得有几分轻快。
顾砚川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渐离去,心情错杂。
直到林孟初的身形彻底消失,他才缓缓收回目光,眉头却还是皱着的,眼里的担心浓的化不开。
他吐出一口浊气,在心里暗暗发誓,必须得快点解决完手头的事,这样才能带她离开这里,脱离苦海,不再受那些人的磋磨。
顾砚川转身快步走到了何老爷子的身边,何老爷子这会儿正在收拾着药品。
“何爷爷,我要忙着任务,不能经常过来,孟初那边……还得多劳烦您照顾着点。”
何老爷子直起腰看向他,点头道:“放心,我知道她是个可怜的姑娘,这双眼睛盯着呢,不会有事儿的。”
“那就好。”顾砚川语气稳妥:“我有个发小是公社的副主任,刚刚来之前我已经把该打点的都打点了,往后谁要是敢去公社乱嚼舌根,他会拦着。”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等会儿我离开前,要再去一趟蒋阿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