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馨不满的娇声一哼，“早跟您说了，在黄州的时候就得处理他们兄妹，您非得留着他们回到蜀京，这下好了，她现在都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你懂什么！”曾氏眼底带着深深的算计，冷声道，“若是让他们兄妹二人在黄州出了事，就算你父亲不追究，你祖母和他们的外家也会把这笔账算在我的头上。”
“可若是回到了蜀京，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自然也就与我们无关了，更何况，他们二人的婚事还由我这个嫡母拿捏，到时也能为你们兄妹二人当个踏板，这样才算的上是物尽其用！”
柳慧馨看着曾氏眼里那明晃晃的阴狠算计，脸上顿时开了怀，一想到柳婉宁将来嫁的不如自己，之前鱼汤带来的不悦也一扫而光。
一把挽住曾氏的胳膊，就开始刮蹭撒娇，“还是娘亲想的周到，是女儿鲁莽了。”
见女儿想通，曾氏自然也就说起了正事，伸手安心的拍了拍柳慧馨的后背，柔声道，“好了，你能明白娘亲的苦心就好，赶紧起来换身衣裳，到时见了你祖母才能讨她欢心。”
柳慧馨一听，这才看向曾氏方才拿出的衣裙，桃红色十分出挑，柳慧馨却并不喜欢，只觉得颜色太过艳俗。
拿起来仔细瞧了瞧，才发现裙摆处还绣着朵朵粉色芙蓉，倒是绣工精致。
“娘，您往日不是更喜欢素净一些的颜色，怎么今日给女儿准备了这么艳丽的一套。”
黄州偏西南，加上曾氏自个儿的母亲是江南人，她自小耳濡目染，便更喜好江南女子婉约温柔那一套。
柳慧馨自小受曾氏教导，母女俩的喜好自然一样。
故而，平日里家中女子的衣裳也多以浅色为主，这次曾氏会给柳慧馨准备一套桃红色，全是因为柳江曾经跟曾氏提过，家中老母最不喜素净的衣裳。
曾氏倒是直接跟柳慧馨说了，“是你父亲曾提过一嘴，说你祖父还在世时，曾有过一位宠妾，平日里总爱扮着一身素裳，惯是爱在你祖父面前示弱争宠，所以你祖母这辈子最讨厌着素色衣裳的女子了。”
柳慧馨一听，杏仁大眼却带着喜色一亮，“那大姐若是穿了身素色的衣裙，那岂不是直接就讨了祖母的嫌弃。”
曾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没错，所以这件事我压根就没跟你大姐提过，按着她的性子，肯定还是一身雪白长裳，虽然看着清秀动人，楚楚可怜的，可惜却不知早就犯了你祖母的忌讳，你祖母若是不喜她，她还不是只能和在黄州时一样，只能仍由我们拿捏了。”
柳慧馨听得满眼晶亮，不禁得意的翘起下巴，恶狠狠道，“哼！这样正好，到时连祖母都不帮她，看她还敢不敢以后跟我对着干！”
一想到今日回到蜀京后，就能看到柳婉宁被打脸的下场，母女俩便都觉得舒心了不少。
只是此时，那个正被她们算计的人，却正在马车里安心的喝着鱼汤。
新鲜的鲫鱼十分鲜甜，大哥柳程处理的很好，特意将鲫鱼身上那根泥筋拍了出来，如今只清淡的喝着，却也一点腥气都没有。
一觉重生，便能喝到大哥亲自炖的鱼汤，柳婉宁心情难得宁静欢愉片刻。
贴身丫鬟青梅此时也从衣笼里，端正的拿出一套新裙。
雪白云烟裙，丁香丝腰带，暗纹皆绣着洁白的莲花。
衣料上等，青梅难得满意一笑，“小姐，这身衣裳还是在黄州时，夫人让绣铺送来的，这可是上好的云烟绢帛，以往这样好的料子可都是送去二小姐那里的，哪里有小姐的份。”
柳婉宁知道这是青梅故意在讽刺曾氏回蜀京了才对自己好些。
如果是以前的柳婉宁，肯定同青梅一样欢喜。
也铁定会换上这身体面的衣裙去见祖母，上一世她也确实就是这般做的。
可结果了，却讨祖母的嫌弃，甚至被当众数落，“一股子小家子气，哪里有半点柳家嫡女的风范，既然身体病弱，就在屋里好好将养着，别带着一身病气出来见人，平白让人晦气。”
当时祖母一锤定音，她一回蜀京，便不被待见，就连当夜一家人的团圆饭也不准她出席。
当初她并不知情由，还真以为是自己不得祖母喜欢，日日忧思心重，便格外的对曾氏依赖顺从。
直到后来，她才知晓缘由，原来祖母曾经有过一个十分憎恶的妾室，平常最爱穿素净衣裙勾引祖父。
所以祖母便十分讨厌家中女眷穿素色衣裳。
说起来，曾氏和柳慧馨平日里最爱江南女子打扮，往日里的穿着打扮也多以浅色为主。
可偏偏回蜀京的那一日，柳慧馨却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当时曾氏还跟她抱怨二妹不听话，非要使着性子穿这身。
还一直夸柳婉宁才是真懂事，一点儿也不让她操心。
当初她信以为真，竟从没想过曾氏这是打一开始就在算计陷害她了。
如今一切重来，再次面对曾氏的用心良苦，她自然要给曾氏回份大礼才是！
“不穿这套，去将箱底那件樱色罗绫长裙拿出来。”
柳婉宁淡淡吩咐着，手上轻端起一盏清茶来漱口。
青梅还有些愕然，脸上困惑不已，疑声问道，“小姐干嘛放着上等云烟不穿，却穿那件搁置了许久的旧衣？这可是您在老夫人跟前长脸的好时候啊！”
青梅有些替自家小姐着急，生怕她被二小姐柳慧馨给比了下去。
柳婉宁拿了干净的瓷罐吐水，又拿了绣帕擦拭嘴角水渍，动作十分从容，整个人举止投足间都有股说不出的端庄典雅，一点都不似一个十四岁少女青涩的举止。
青梅虽有些看愣柳婉宁的一举一动，可眉眼间却还是紧紧皱着，她实在是担心自家小姐没讨到老夫人的欢心，生怕她以后的日子跟在黄州一样的不好过。
柳婉宁知道自家丫鬟误会了，上手抚了抚眼前的雪白云烟裙，的确细腻柔软，只是她却冷眼笑道，“料是好料，可心却未必就是好心。”
音落，手中清茶缓缓泼在了雪白云烟裙上。
“小姐！这可是云烟裙啊！”青梅大愕，正想去抢救的手，却在看见柳婉宁一脸恬静的笑容后，又默默收了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