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二楼，一应陈设倒是比一楼雅致。
还特意布了桌椅茶水供客人小坐，三人上来，入目便是带有蜀京特色的衣裙。
上头都绣着各种大朵的花样子，颜色翡丽多姿，不似柳婉宁和柳慧馨从黄州带来的衣裙，花样子小小的一朵只做点缀，瞧着含蓄秀气，亦或是颜色素淡。
柳慧馨第一眼瞧见时，眸子里闪过一丝细微的嫌弃，她骨子里就觉着这红绿搭配的色彩太艳俗，跟那卖唱的戏子似的，打心眼里就不喜欢。
一旁的柳婉宁微微瞥见柳慧馨的神色，面上虽无常，可心里却暗骂了她一声蠢货。
如此这般不遮掩喜怒的将自己表露出来，较是江莹再巴着她，难免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
好歹这些成衣也是她们江氏出的，嫌弃这些衣裳，岂不就是看不上她们江氏了。
不过如今，柳婉宁自然是乐意见柳慧馨这般犯蠢的，才不会像以前那般好声规劝柳慧馨注意言行了。
江莹自是早早就得了自个儿母亲的嘱托，明白自己要伏低讨好柳慧馨，故而眼下也只假装没瞧见柳慧馨眼底的嫌弃。
依旧似她母亲一般，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一趋一步带着二人往更里处走去。
再多走了两步，摆出来的款式便雅致了许多。
这会儿，柳慧馨才渐渐放慢了脚步，细细端详了起来。
她心里也知晓府里老夫人的喜好，便直接略过往日的喜好，只奔那有颜色的去看。
一只手上摸着细腻光滑的衣料，一只手又指了几件摆在柜台上的款式。
江莹赶紧给身后跟着的绣娘递眼色，将柳慧馨看上的，一一都取了下来，端正的摆在柳慧馨跟前，让她好生挑选。
柳婉宁也寻了几件杏黄和樱色的一一打量细看。
江莹只在一旁观察着，虽说两个柳家姐妹都在选衣裳，可明白人都能一眼瞧出来，柳婉宁选的看的，都是方才过不了柳慧馨的眼的。
按理说，柳婉宁可是柳府实打实的嫡长女，论嫡论长，都应该是柳慧馨让着柳婉宁才是。
可如今这么瞧了，才让江莹心里更加确信，这柳府大房后宅，只怕真如母亲所说，都是由她的这位姨母掌事。
两人慢慢瞧了许久，柳慧馨总算是选了几身自己喜欢的，可是眼底微微瞅了柳婉宁看中的几件。
又故意走过去拿起来端详细看，脸上的喜好之情更是比之前更甚，“还是大姐的眼光好，这杏黄色的长裙竟还多了一层细纱，瞧这上头绣的玉兰，可真细腻啊。”
江莹见柳慧馨这般举措时，还有些诧异微愣，她是真没想到柳慧馨竟连自己之前瞧不中的也想抢过来。
倒是柳婉宁神色无常，似习惯了般，玉瓷般的脸上，依旧梨涡浅笑，声音温糯，“杏黄衬白，倒是贴二妹妹的肤色。”
柳慧馨一听，脸上早就挂起得意的笑，狡黠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转，故意问道，“大姐也这么认为？嘻嘻...其实馨儿也这么认为，不过这到底是大姐先看中的，馨儿可不敢抢大姐的东西！”
说着，声调倒还真的弱了几分，瞧她为难又委屈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婉宁抢了她的东西了。
不过柳婉宁倒是真的大方，直接就点头同意了，“二妹说的哪里话，我是大姐，自然是疼惜妹妹的。”
音落，便亲自将那身杏黄长裙的托盘端起，往柳慧馨跟前送了送。
柳慧馨身后的贴身丫鬟如香早已习惯了大小姐这般忍让，倒是自觉地上前替自家小姐收了下来。
柳慧馨见状，又瞥了一眼一旁那身樱色的，见上头的绣花，是她不喜欢的雏菊，便扭过了头去。
又大方的给柳婉宁选了之前上楼时看见的两身绣着大朵花色的长裙，眉目间更是一派温情，“大姐，你肤色白，这两身衣裙颜色又极正，倒是衬你。”
音落，后头的江莹没遮住情绪，真正的紧张了一番，只觉得一口凉气倒吸，半天都不敢大声呼出去。
这跟前的两身衣裙，料子也是上等，只是颜色挑人，一个大红绣着金线芙蓉的样式，一个大绿绣着银线兰花的样式。
都也是极好的款式，只是这两身都极显老气，一般都是妇人买来穿，未出阁的少女怎会看上，更莫说买回去穿了。
江莹生怕两人在这阁楼上吵起来，正准备上前做个和事佬，说这两身衣裙已经被人定了。
哪知柳婉宁却是笑着应下了，“好，二妹挑选的，我自然喜欢。”
江莹神情突兀一下，瞧着柳婉宁脸上的笑不似作假，便连忙让绣娘取下来包好。
这一顿折腾，倒是让两个姑娘都选好了衣裳，也让江莹彻底看清了柳府大房两个小姐的处境。
她虽心底对柳婉宁有些同情，可却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与柳慧馨打好关系。
等到时柳家的姑娘也去了书院，她也算是有了一个世家小姐作亲戚了。
到时，她在书院也总算能出出头了，往日因着她父亲官微低下，家里又是商户，在书院总是时常受人奚落，如今柳家大房归京，听她母亲说，那个柳家的姨夫可是要受圣上重用的。
一想到日后也算是与世家有了亲戚关系，江莹的心里也不禁跟着澎湃了起来。
三人下了楼，便远远瞧见街对面的一家茶馆热闹的很，门前还排起了长龙。
柳婉宁无意瞧见，倒是不小心的“咦”了一声，正好将柳慧馨和江莹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江莹见两个柳家姐妹第一次回蜀京，她又一心想要交好，倒是先笑着开了口，“两位妹妹怕是也累了，不如我请二位妹妹去吃个茶，这山月茶坊的银丝酥，可是蜀京一绝。”
柳慧馨远远瞅了那街对面的山月茶坊一眼，见楼内笑声鼎鼎，又似有琵琶声传来，倒是起了兴致想去一瞧。
随即点了点头，与江莹并排往茶坊走去。
身后的柳婉宁嘴角微微不可察的带出一丝勾笑，安静的跟在二人身后一道进了山月茶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