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廷渊操控轮椅的动作停住。他看着苏黎,这个女人总是能打破他的所有预设。
他以为她会要名分,要婚礼,要整个闻家的尊重。他都准备好了,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可她要的,竟然是“事业”。
“你的事业?”闻廷渊重复了一遍,
“闻氏集团旗下有上百家子公司,涉及地产、科技、娱乐、生物医药。你看上哪一个,明天就可以去接手。”
这是他能给出的,一个顶级掌权者对枕边人的最大诚意与放权。
苏黎却摇了摇头。
“那些是你的江山,不是我的。”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让自己的视线与坐在轮椅上的他平齐,“我要拿回的,是苏家的东西。”
苏家。
一个已经快被上流社会遗忘的姓氏。
闻廷渊当然知道。苏黎的资料,他早已看过。曾经也是江城小有名气的地产家族,
三年前,因为投资失败,资金链断裂,被一个叫蒋氏的家族趁虚而入,吞并得一干二净。
“蒋家……”闻廷渊念出这个名字。
“对,蒋家。我的前夫,蒋驰的家族。”苏黎说出这个名字时,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波澜,平静得像在说一个陌生人。
这份平静,让闻廷渊心里莫名一紧。
他想,一个女人,要经历过怎样的背叛和伤害,才能在提起将自己推入深渊的仇人时,连一丝恨意都懒得展露。
“我需要你的帮助。”苏黎没有拐弯抹角,“我需要启动资金,
需要你帮我拿回苏家被夺走的产业。作为回报,我不仅是孩子们的母亲,也会是你最牢固的盟友。”
“我们可以签协议。”她补充道。
闻廷渊看着她。
月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她的脸庞清丽,但那双眼睛里,藏着一股不惜一切的决绝。
他忽然笑了。
“好。”他回了一个字。
不是因为那所谓的“盟友”,而是因为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与他自己相同的,对目标的偏执。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不需要协议。”闻廷渊说,“从今天起,闻家的资源,随你调用。”
第二天,苏黎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全新的节奏。
清晨,她会被三个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声音唤醒。
吴管家和育儿团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从恒温的牛奶到柔软的衣物。
闻奶奶和秦舒几乎每天都会准时过来“探班”。
“哎哟,我的小乖乖,看看奶奶给你们织的小毛衣!”秦舒抱着二宝,满脸都是慈爱。
闻奶奶则拉着苏黎的手,将一个文件夹递给她,
“黎黎,这是集团最新季度的财报,还有几个待投的项目评估,
你闲着没事就看看。以后啊,廷渊忙不过来,你还得帮他分担呢。”
苏黎接过文件夹,随手翻了翻。
当她看到其中一个项目,关于“虚拟现实社交平台”的初期投资计划时,她的指尖停顿了片刻。
前世,就是这个不起眼的项目,在三年后引爆了全球,成为市值万亿的巨无霸。
而当初拒绝投资这个项目的几家公司,肠子都悔青了。
她的重生先知,开始发挥作用了。
下午,孩子们午睡时,闻廷渊会把需要处理的文件带到听竹苑。
他坐在客厅一角,安静地批阅文件,苏黎则陪着孩子们。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但那种奇异的和谐氛围,却让整个空间都变得温暖起来。
这天,闻廷渊正与海外分公司进行视频会议,苏黎抱着刚刚睡醒的三宝在儿童乐园里玩耍。
闻廷渊提出一个关于孩子未来的教育方案。
“我已经让周严去联系哈佛的儿童心理学教授,组建一个专属的顾问团。
等到他们大一些,我会聘请牛津的语言学家,为他们规划六国语言的学习路径。”
视频那头的几位高管听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亚洲首富的育儿方式吗?
苏黎抱着三宝走了过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闻廷渊,他们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继承人KPI。”
会议室里,闻廷渊的表情僵了一下。
苏黎将三宝放到他怀里,小家伙软软的身体立刻让这个杀伐果决的男人浑身紧绷。
“他们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哈佛教授,而是一个能随时抱到他们的父亲。”苏黎开口,“至于教育,我会规划。你只需要做到一件事。”
“什么?”
“每天,至少抽出两个小时,专心陪他们。不是一边看文件一边陪。”
视频那头的高管们,大气都不敢出。
敢这么跟闻总说话的,这位苏小姐,是古往今来第一个。
闻廷渊看着怀里正抓着他领带玩的三宝,沉默了片刻。
“好。”他关掉了视频会议,“今天下午,我哪也不去。”
并非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这份和谐。
庄园里,几个闻家的旁系年轻人,总是找各种机会往听竹苑凑。
“嫂子,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吧!用的什么护肤品啊?给我们推荐推荐呗?”
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是闻廷渊的堂妹闻心,笑嘻嘻地凑到苏黎身边。
“就一些基础的。”苏黎礼貌地回应,并不多说。
“嫂子,听说你以前是学设计的?我最近也想学呢,你有什么经验吗?”另一个堂弟也凑过来打探。
他们的问题,看似无心,实则都在拐弯抹角地打探她的过去和背景。
苏黎始终保持着疏离而礼貌的微笑,将所有刺探都挡了回去。
几次下来,那些人也觉得无趣,便不再自讨没趣。
傍晚,周严送来了一份加急文件。
闻廷渊打开,推到了苏黎面前。
那是一份关于蒋家的调查报告。上面清楚地记录着,蒋家最近正在通过各种渠道,疯狂地寻找苏黎的下落。
报告的最后一页,附上了一段录音的文字记录。
是蒋驰的母亲,苏黎的前婆婆,在跟朋友叫嚣:
“那个贱人生的是我蒋家的孙子!我一定要把三个孙子要回来!至于那个女人,她休想再进我们蒋家的门!”
闻廷渊观察着苏黎的反应。
但苏黎只是将报告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抬起脸,看着闻廷渊。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陈述一个事实。
“他们开始急了。”
她的平静,比任何激烈的反应都更具力量。
闻廷渊冷笑一声。
“不知死活。”他拿起电话,准备吩咐下去。
“等等。”苏黎却制止了他。
“对付他们,还用不着你动手。”苏黎站起身,“这场仗,我要亲自打。”
闻廷渊看着她,没有再坚持。
苏黎收起那份报告,准备上楼去看孩子。
经过客厅时,她偶然听到两个正在角落里打扫的佣人在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听竹苑都重新收拾了,看来先生是真的要定下来了。”
“是啊,真不容易。三年前那场车祸,那么严重……当时所有人都说,先生他……他以后都不会有孩子了……”
“小声点!别乱说!”另一个佣人赶紧制止了她。
车祸。绝嗣。
晚上,闻廷渊处理完公务,准备回房休息。
苏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状似无意地提起:“下午听佣人说起了你当年的车祸。很严重吗?”
闻廷渊接过水杯的手,几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
他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阴沉的寒意。
“一场意外而已。”他的回答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再问的终结意味,“都过去了。”
他说完,便操控轮椅,径直回了卧室。
苏黎站在原地,看着他紧闭的房门。
意外?